“顾医生,下午还有两台您的手术,您还顶得住吗?”
“顾医生,四房的病人伤口出现了恶化,您快过去看看。”
“顾医生,我弟弟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老说他自己是一颗花菜,他这是不是妄想症啊?”
“顾医生……”
“顾医生……”
顾静松每天起床都会面临不一样的科室,不一样的病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之后的适应习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平行世界。
很有趣。
就像小时候看的那部动画片《马丁的早晨》,每天醒来都能成为一个全新的完全不一样的顾静松,接受不同的挑战,不是很有意思吗?顾静松欣然接受,认为这也许是老天爷送他的礼物。
之后顾静松发现他有时候也会重复地遇到一些病人,这一次在妇产科遇到来产检的产妇,隔了大约几个月的时间,再次在牙科碰到了,还是未婚。
那些人跟他一样,都是平行世界里的人,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时间线也会混乱跳跃,睁开眼睛有时是2001年,有时是2031年,就像是时间旅行一样。
渐渐的,顾静松发现只有自己是特别的,其余所有人在平行世界里即使叫着同样的名字,拥有同样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开始期待、甚至喜欢上这种遇见不同的“他(她)”的游戏中。
直到那一场车祸手术,他出现了巨大的失误,手术台上的患者当场死亡。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大汗淋漓地坐在精神科的办公室内,护士在叫他的名字,可他完全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罩子,似远似近,满脑子都是手术台上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模样。
不断地入睡,又不断地醒来,顾静松疯了一样地想从别的平行世界找到那个他失手“害死”的病患。
“你想说,我就是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患者?”景深平淡道。
顾静松很难启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是。”
从医院走廊上第一眼看到景深,顾静松就觉得那一定就是他。
原本游戏一样的心态变味了,顾静松不由自主地去关注景深,甚至拒绝入睡,他想确认在这个世界的景深已经没事。
“那为什么我之前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顾静松抬起眼,苦笑道:“因为,那是你,又不是你。”
景深也是特别的。
每一个世界里的人物都有不同的家世背景,性格特征甚至兴趣爱好,但是顾静松在每一个世界里遇见的每一个景深都有相同的父母,相同的经历,每一次景深都是出了车祸,所有的景深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
“我以为那个世界没有我的失误,你会好好活着,但是……”顾静松偏过头望向雪白的墙壁,“你还是出了意外。”
顾静松熬了两天没睡,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医院急救里来了电话,并发症重新入院抢救,顾静松不敢插手,强撑着困倦在手术室外焦心地等待,每一份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但冷淡又单薄的少年还是像凋谢的花一样逝去了。
医者亲眼看到病人离开是一种很大的打击,更何况,景深在顾静松面前离开了两次。
顾静松无法接受,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次因为他没有参与,所以景深才再一次失去了生命?
就这样,他踏上了救赎景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救赎自己的道路。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去找到景深,然而事与愿违,他越是付出的多,越是无法挽回,在遇见面前这个景深时,他已经见证了无数景深的死亡。
无能为力的顾静松只能远远看着这个世界的景深像所有的景深一样坐着轮椅离开医院,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让他活下来吧,哪怕有一个能活下来就好。
也许是老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祷告,景深活下来了。
而他的能力也开始逐渐消失,他不再成为无数个顾医生,而只是精神科的顾教授和心内科的顾医生,除了他原本的这个世界,他只能偶尔去到景深那个世界,每一次都是景深住院的时候。
景深很辛苦,经常会因为工作生病,顾静松想关心却不敢,他怕他小小的一个行为也会影响这个景深的命运。
让顾静松感到意外的是,在景深出院两年后,他这里的世界也出现了一个景深。
“只有他,跟你不一样。”顾静松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