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云州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我并非正经主仆,我对你没有多少了解,若是就这样送你回去,这一路山高水远,我少不得要担起责任来。”
说着,她叹了一声,“罢了,瞧你一人孤苦无依,倒也可怜,你且叫我问过了这庄户上的管事,再给你个答复。”
狗福忙道:“大奶奶尽管去问,什么赌钱吃酒、打闹躲懒的事儿,小的一样不沾!小的明白大奶奶如玉一样的人品,既求到了奶奶跟前,自然不会叫奶奶难做。”
这话倒是像个人话。
就连新芽和尔雅听了,都忍不住点点头。
先让狗福回去,丹娘这头迎来了忙完事儿的马秀兰。
打铁须趁热,丹娘索性就把这事儿说了。
马秀兰自己也是刚刚接手这边的田庄,关于狗福这人如何,真得问问庄子上本来就有的管事。
那管事约莫三十四岁的模样,矮小精干,说话流利,很有分寸。
提起狗福,他眼前一亮:“就是周家那小子吧,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他们原先父子二人被卖到了这庄子上,他老子带着伤,又染了褥疮,硬挺着一段时日,终究没能挺过去。”
“庄子上的人见他可怜,也借了些个银钱给他。”
“原想着,兴许还不上了,这小子偏有点志气,竟比旁人更辛勤劳作,将那些欠债一一都还上了。别的不说,就说这田地里的活计啊他是一把好手,人也本分。”
听到这儿,丹娘心中有数了。
一个年轻人,在父亲没了之后,还能想着靠自己的双手还清欠账,单凭这一点,狗福竟比那沈瑞更强上几分。
又细细问了旁人,得到的回答也都大差不离。
马秀兰笑了:“这人应当还不错。”
丹娘轻轻颔首,道了声惭愧,屏退众人后,将狗福的事情与马秀兰细细说了一遍。
她叹道:“说来也是缘分,谁能想到还会在你的庄子上遇见他呢。”
“谁说不是,这样好了,这人你尽管带走。”马秀兰也是个爽快人,张口便来。
“诶,这人是你庄子上的,咱们按照规矩办事就成。”
交情归交情,总不能白白叫人家吃亏。
人家文家两口子置办这么一份家产也不容易。
以己度人,占便宜这种事丹娘可做不出来。
最终,丹娘花了三十两将狗福的身契拿到手。
狗福是个青壮年,又身强体健,干活很麻利,这样的人到哪个庄子上都很受主子的喜欢。
这三十两只能算个正常市价。
丹娘办事儿就爱利落,与马秀兰敲定了身契,便叫来了狗福,又给了他二十两碎银子。
“这是你的身契,这点银钱,你拿着回乡罢。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投奔,这路上也要花销。”
狗福难以置信,眼眶都红了,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丹娘可受不了这样的大礼。
一旁的新芽忙把人搀了起来。
狗福不断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泪,一时间悲喜交加。
送走了狗福,马秀兰才叹道:“你那婆母处处说你难相处,是个泼辣小性的人,我早知你不是,今日见了才明白你心只有天地,原是我这样的比不上了。”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平日里没见着就算了,这找上门来的善事,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丹娘轻轻呷了一口茶,“不过是滴水之恩,给他一条活命的路罢了。若是你遇上了,多半也会这样的。”
马秀兰腼腆一笑:“你呀,夸起人来总是这样嘴甜。”
正说着,庄子上管事的媳妇提着食笼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