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拔开瓶盖向内一瞧,对其中之物不甚在意道:“这便是那绝罗水了,听说是有消融金铁的本事,除此以外倒没什么大用。”于是翻过手来便将之收起,再不曾给这瓷瓶几分眼色。袁东来笑呵呵地落了座,听杭书白此话便不免转过头来言道:“话虽如此,可若论及此物价值,那也得看是落谁的手里,对需要之人来讲,此物若能投其所需,便自然是再有用不过了。”杭书白哪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当即悻悻一笑,下巴一抬便道:“此话在理,那赵莼四处寻取此物,想也是自有一番用处,如今这绝罗水既已被袁师弟取走,怕过不了几日她就能得到消息了。”“自大师姐去位后,陆续又有两位师兄师姐突破通神,现如今已是由程师兄补上了这天榜地给自己造一番声势罢了,再待袁东来将这事传布出去,真传弟子便都会知晓他与赵莼间起了不睦,由此才好激了对方出来,莫要缩在壳中不动。其实他与赵莼之间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恩怨,做这番布置更全然是为了自己。
他象玄洞天独有一部与后天气运有关的法门,素来与人斗法若是得胜,便可借他人之势助长自身之威,所以是愈战愈勇,愈战愈强,若那对手也是资质绝尘的天之骄子,将之战胜后的好处自也远远胜过寻常人等,是故象玄一脉上至陆望仙人,下至入道弟子,尽都十分好斗,从不肯屈居人下。此前他曾有意邀斗池藏锋,不料是被程勉真给阻下,如今赵莼既从下界归来,他便想趁势而起,踩着这人的风头更进一步。果然,袁东来出得象玄洞天后不久,此消息便陆续传入真传弟子耳中,亦是让身在玄徊洞天的程勉真有所听闻。玄徊小界,云帘峰。程勉真端坐上首,头束纯阳巾,身披碧翠长衫,两手捻指分置膝头,面容端正,姿仪出众,虽作闭目养神之态,却仍有不怒自威,沉稳持重的气度,便叫底下之人也莫不正襟危坐,不敢喧哗。从正中望下,左右两边共得七人,却设下八张大椅,便可知是有人缺席未至。紧靠着空置之位的少年修士容貌秀美,现下一瞥身旁无人,即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量道:“这池藏锋好大的面子,大师兄几番请他过来他都拿话推脱,全忘了当初是师兄出面才能叫杭书白罢手,却是个不晓得知恩图报的!”四下一时无言,许久才见对面座上的女修移过眼神来,柳眉抬起道:“范师兄慎言,池师弟向来是个剑道痴人,又一心都在修炼之上,不得闲暇也是自然,你我尚有闭关参玄,不理外事的时候,又如何能苛责旁人?”要说座中弟子之内最看不惯池藏锋的人,就要数这两年前才被前者夺去了龙虎楼位置的范承函了,虽说到他这般修为,重中之重已然是向上求取突破,甚么龙虎楼真传都已不如从前那般重要,只是作为龙虎楼中唯一被后辈修士挤落的人,他自觉面上无光,言及此事时便少不得有些怨气。然而面前这名女修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其名作邢婤,正是菩沱洞天门下弟子,又曾夺下过风云榜魁首的位置,是以才入龙虎楼来,便就受得上一代大师姐袁徊月的礼待,如今换了程勉真做弟子之首,对此人亦从未有所小觑。范承函嘴唇微动,到底不曾开口呛声,只冷笑着偏过头去,对这话不置可否。许是两人有了交谈,上座的程勉真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两手平伸身侧,正容言道:“范师弟,你既已退得龙虎楼去,便该勤于修行,以期早日有所进境,此后断不要再生什么口舌是非出来。”范承函脸色一变,连忙出声应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