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念头被戳穿,剑叶石感到一阵窘迫,幸好烛光黯淡,将他的面红耳赤遮掩过去。
“傻孩子,害羞什么?”
可就在剑叶石庆幸自己的窘态躲过折鹤兰的目光时,折鹤兰毫不犹豫地‘拆穿’。剑叶石支支吾吾道:“师父,我……”
见弟子难得地露出儿女之态,折鹤兰忽然开怀大笑,道:“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其实剑叶石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却又真真实实地感受一丝羞耻。多年以来,他从来没对一个女子产生‘爱慕’之情,他本以为自己与师父一样这辈子就和腰间四把剑度过——直到他遇见这位小师妹。这位小师妹在剑道上的天赋与追求是他平生未见,甚至比同龄的他还要更强、更专。或许这就是知音之感吧?当夹竹桃一脸天真烂漫地拿着剑谱向这位大家都不敢接近的大师兄讨教时,他便对这位小师妹另眼相看,当这位小师妹说出甚至连他都不曾参透的独特见解时,他忽然有种‘欣赏’之感。久而久之,他便心动了,只是他始终将这份情愫暗藏心中,从未表露。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成熟的时机,一个功成名就、名震天下的时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小师妹——或许这也是他如此看重此行的另一个原因吧。
一个散发着淡淡芬芳的香囊此刻正轻轻悬挂在右边的腰间,这是临行之前小师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这也是她的心意吧?
剑叶石胡乱猜着,他只知剑心,却不知女儿心,要他揣测女子的心,恐怕比看懂天书还难。回想起数天前临别时的情景,剑叶石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却逐渐僵住,因为他想起师父临行前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让他百思不解,可他却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你有疑惑?”
知子莫若父,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徒儿的细微变化折鹤兰都能清晰地感知。
“弟子。。。。。。”
“说吧。”
“弟子不解,为何代守草堂的。。。。。。是鸩师弟”
每次提及这位鸩师弟,剑叶石心中总是隐隐不快,这股不快之中夹杂着一丝不安,甚至一丝不祥。鸩师弟可以算得上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剑叶石原本以为小师妹就是师父的最后一个弟子,毕竟她是如此的惊才艳艳、天赋异禀,任何门派掌门若得子如此,定然感到没有遗憾了。而小师妹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已摸到天玑境的那道门槛,随时成为草堂第三位天玑强者。可师父却在三年前忽然带回一位青年男子,并将他收为关门弟子,这名男子就是剑叶石口中的鸩师弟。
鸩师弟的存在极其怪异,他似乎无名无姓,师父赐他单名‘鸩’,从此以后草堂上下便称他为‘鸩师弟’。鸩师弟来到草堂是已快年近三十,他天赋尚可,但相比于小师妹来说那只能用‘平庸’来形容。
一个天赋、潜能都已有定论的成年人,你还能期望他能给你带来何样的惊喜?
鸩师弟自然是远远不如小师妹的,更何况他的性格也十分的怪异、孤僻,几乎不与任何师兄、师姐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师父、师兄、师姐吩咐、交代的事办好。
就是这样一个在草堂资格最小、天赋平平、来路不明而又沉默寡言的人,竟然被师父点为草堂的代守之人,折鹤兰与剑叶石不在期间,草堂上下大小事务一应由他负责,这怎能叫剑叶石理解?莫说剑叶石,就连整座草堂上下,都看不透鸩师弟,同样也看不透折鹤兰的决定。
“叶石呐,为师还是那句话,有些人的力量,不在‘拳头’上。”
其实这些日子剑叶石一直都在琢磨这句话,而今日师父再一次地提起,剑叶石又重新细细地品味起来。难道鸩师弟有着我们其他师兄师姐没有的长处或者力量?联想到那日草堂的对话,又联想到师父口中的‘那个孤儿’,剑叶石心中忽然一惊——
皇太孙若还在苟活于世上的话。。。。。。那他也差不多这个岁数了吧。。。。。。难道说。。。。。。
“师。。。师父。。。鸩师弟的身份。。。”
折鹤兰摆了摆手,剑叶石很自觉地不再往下说。
其实剑叶石并不知道师父摆手的含义,是否定?还是让他莫要点明?还是不愿他继续往下说?但师父既然摆手了,那他就乖乖闭嘴好了。
见弟子欲言又止,折鹤兰率先开口,道:“竹桃这丫头虽修为惊人,但却仍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论起代守之位,整座草堂都不如鸩…。。甚至包括你。”
剑叶石一怔,这时他心中除了不解还多出一股不服,难道沉默寡言的鸩师弟竟有如此独到之处?
“叶石呐,你可曾想过,万一此行你我二人被留在长安,那草堂该何去何从?”
留在长安?这个问题似乎他还真的没考虑过,在他眼中,既然师父决定了‘来’,那定然有‘回’。
“‘留’在长安是指。。。。。。”
“死在此处。”折鹤兰直言不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