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循着声音来的方向去,绕过山溪,抬眼看去,乌见浒就在前方不远处等他,吹着埙。
容兆停步,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小时候,父亲总吹给他听的,是同一曲。
一曲终了,乌见浒走向他。
容兆被清早的凉风吹迷了眼,对上走近身前之人含笑的眼,轻声问:“乌见浒,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重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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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见浒看着他:“想起来了?”
容兆心道果然。
原来他们小时候真的见过,久远的记忆了,若不是方才再听到这首曲子,他未必能想起。
那时他才四五岁,随父母出外历练,来到北域荒漠,在雪山中迷了路,落入一处天然法阵里,一家三口都受了伤,幸得路过的好心女修相救,带他们回家中医治。
女修的家在雪山深处,两间茅屋,散养着几只雪狐,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和容兆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板着脸不理人的傲慢小孩,对他们一家三口外来人抱有明晃晃的敌意,所以容兆也不喜他。
他们在女修家中住了三个月,一直到离开,他也不知那小孩叫何名,只记得离开时,对方一言不发立在女修身后,看向他欲言又止,最终也没与他说一句什么。
原来那个人是乌见浒。
容兆略微失神,视线盯着他慢慢逡巡——略窄的眼皮下是一看似双多情又寡情的眼,很难找到记忆里的影子。
倒是记得那位女修的模样,总是明朗带笑的,爱捉弄小孩,说他好玩,比自己儿子经逗。好几次他被逗得满脸通红,后头才慢慢习惯。
乌见浒如今的个性,至少表面上,确实是像他母亲的。
“在想什么?”乌见浒出声,唤回他的思绪。
“你那日说的,小时候为了跟某个小公子玩,认真学了很久的吹埙,等你学会时对方却走了,说的人,是我?”容兆不确定地问。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啊?”乌见浒无奈道。
容兆嘴唇动了动,难得语塞。
乌见浒这么说,他其实是有想起一些的,那时他们别别扭扭地相处了三个月,偶尔也能玩到一块。女修逗他,他便逗乌见浒,看着他分明好奇又故作不想理人的别扭样,总在背地里笑他。
那是最孩子气的年少稚童时,早已被他埋葬在记忆里,他本以为再不会有翻找出来的一日。
“其实当初景公子离开时,有与我娘提过,带我回去元巳仙宗,收做亲传弟子,是我自己拒绝了。”乌见浒忽然道。
容兆怔了怔。
“若我当时答应去了,你是不是确实得喊我一声师兄?”乌见浒莞尔,“景公子的左手剑,我也跟他学过一两招的。”
所以当日在白鹭山中,他其实已然认出了容兆。
容兆想到的却是,如若那样,面前之人还有无命活下来怕也难说。
眼底的神色沉下,他转身,先一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