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秉之奉国主令,传召苍慧。
消息传至长寿宫,章丽楚居于高塌,也是一觉惊醒。
严秉之连审苍慧两日,苍慧闭口不谈,却也不得合眼。
而此时,丰月宫内佳人翩翩。女子着荣华玉衫,神情冷淡。她如初落凡尘,不屑深宫内院,毫无桃夭之喜。
唯有她,李温,一人欢喜。
“君子佩玉,瑕为赤玉。就赏德玉殿,为美人。母后意下如何。”苍祝握住酒觞,冷言道。
“佩瑕,还不谢恩。”李温骄首而望。
李佩瑕形如枯木,举手加额行叩拜之礼。
新人入宫即为美人,乃莫大恩宠。天子当夜召幸,乃喜上加喜。
李佩瑕心里清楚,这全仗着太后颜面,她更清楚,事已至此,她应该彻底忘记她想要的自由,乖乖地做李家之女。
当苍祝面无表情地来到德玉殿,李佩瑕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明明想要逃出去,去往自己的天地,却还是被关在这座皇城里。
“我没有可能出去了,是吗?”李佩瑕心底有一个答案,可她还是想从苍祝这个君王的口中听到。即便这个答案让她彻底绝望。
红烛闪动着微弱的光芒,身着喜服的女子本该是喜悦的。无论是否情愿,这皇族的女子都知道该怎么去生存。
怎奈李佩瑕胭脂沾了泪痕,两颊的血色全部刷去,只有泪涌在眼里。
苍祝今日也没有心神,只管一吹蜡烛,让这屋里的灯火灭去。好绝了外头的耳目。
“这里的人,有几个甘愿娶,又有几个甘愿嫁。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母后曾教诲朕,做戏罢了,何必当真。”
苍祝也不知是在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可这正是皇族真实的姻缘,什么亲上加亲,什么夫妻携手,都只是利益的结合罢了。
一声唏嘘落在黑漆漆的屋内,“真可怜呐。”
“你说朕可怜?王侯将相,在高位者,就看选择什么。这宫里的女人知道怎么做戏,朕也习惯了怎么去陪着演戏。是你还不懂,你选择诈死换取自由,那就应该狠心绝情,而不是再度回来。你的心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苍祝早已发现她是诈死,可他宁愿她死了。那世上就少了一个太后牵制他的棋子,多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陛下是说要像公主这样吗?”
李佩瑕似是故意提及,苍祝冷颜不语。
“可即便像公主这样,陛下还是怪她?错的不是我们心狠不狠,而是你们容不下。”
这个皇城黑白颠倒,是非不过利弊取舍。不管怎么做,她们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才是他们眼中最大的错。李佩瑕不想隐忍,只想把这些虚伪全部撕开。
当然,她也得到了苍祝的怒斥,“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李佩瑕失去了她渴望的人生,她的心却也依然是自由的,“命,活不活也无所谓了。我回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陛下如今又娶了一个不想娶的人,疲于应付,不过不要紧,我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今天他们称心如意了,他们沉浸在快乐之中,可他们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看不惯他们为权位不择手段,我厌恶他们粗鄙自私,我从小便发誓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如今,我唯有死,来完成我自己的愿望。还请陛下告诉他们,害死我的人是他们。”
金簪从发上拔下,透着寒冽,李佩瑕握着簪子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苍祝抓住她的手,将她手中之簪夺去。人人都在以命相搏,他看得太多了,可是他们根本不知,他们的命,不足以换来什么。
“既然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就狠狠地让他们向你磕头认错。你死了,他们还是这样。他们还会再找另外一个女人进来,他们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庆贺。甚至连你是谁,都忘得干干净净。”
苍祝此言刺痛了李佩瑕。
她一意孤行的求死,根本不会带来什么。让他们知道害死她的人正是他们,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所增恶的人还是会不知悔改。她的死,除了自我的泄愤,就别无其他。那她连死都不甘心了。
李佩瑕眼中的泪干了,露出了一抹厉色,“那么,我就与陛下一起,让他们向我们磕头认错。”
苍祝见过许多官家女子,没有一个像李佩瑕宁求死不求生。
李佩瑕说,她愿意用她所有的时日,用她的一生去斗争。而她这一生永远不会侍寝,她不要成为皇族的女人,她只要成为自己。
她们都想成为自己,都想自由自在,苍祝低低苦笑。那他呢?又是否可以成为自己。
第二日,苍祝大行封赏,借着新得美人的缘由,赏后宫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