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仲由盯着李瑕,低声道:“记得当时我杀了五个重伤的同袍吗?我带不走他们,只好杀了,但他们已安顿好了家小。现在轮到我了,好在该安顿好的都安顿好了……李瑕,你若想做大事,一定要杀伐绝断。”
李瑕没有说话,似乎在估算着什么。
“你下过象棋吗?”聂仲由又问。
“嗯。”
“我以前常看右相下棋,算是懂一点,我觉得若是在象棋里,我不是车马炮,是卒,过河卒。”
李瑕道:“你受了伤,少说话吧。”
“这次出来前,右相送了我一句诗……前去尸山疑无路,后望血海知有疆。我本希望我这个过河卒每走一步,身后大宋的疆域就能多一步。如今想来……想来……”
聂仲由话到这里停下来,似乎不知满腔的话该怎么说。
他偏过头,不让李瑕看他的脸。
而天已黑了下来。
“登岸之后,分头走吧。”聂仲由再次说道,“食物、伤药、马匹,什么都没有,跟着你们,我会死的,让我自己去挣一个活命的机会……”
“好。”李瑕道。
林子与刘金锁的哭噎声响起。
“闭嘴,大丈夫哭什么哭,想害死谁?!用力划!”聂仲由无力地叱骂一声。
他又转向李瑕,道:“你说过你很讲信用,我信你……”
~~
岸边满是蒿草。
远远看能看到龙湖北岸有火龙向这边而来,那是追兵。
聂仲由捂着小腹站在那,已站不直身子。
“你们先走。”
“好。”
李瑕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人渐渐隐入蒿草之中。
他走了几步,再回过头看,只见聂仲由已踉跄着向南走去,止不住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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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搜!一个都不许逃掉!”远处已有呼喝声传了过来……
月光下,独行的人走着走着,摔在地上。
他爬起身,钻进蒿草丛中,嘴里又喃喃了一句。
“前去尸山疑无路,后望血海知有疆……”,!
她虽不爱说话,但此时打斗中却能与李瑕配合得十分默契。
大概是因为国破家亡这些年里,高明月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又尽力不给人添乱吧。于是这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女子才学了这样一种打斗的方法。
……
“快冲过去!”
真正前面在冲杀最猛的还是刘金锁。
他又受了几处伤,也很疲惫。
好在敌兵也追了一天,同样很累,又是被出其不意地突袭,被打乱了分寸。
再加上敌兵不像这些老弱病残是在以死相搏,而是只想等更多人手过来围剿,终于被刘金锁杀退。
李瑕一行人顺利登上了堤道,冲散了敌兵,抬着船向柳湖冲去。
“走!”
小船被推进湖中。
当先开道的刘金锁又退到队尾断后,接连捅翻几个追兵,护着众人上了小船,划向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