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凉亭外不远处,站着一个蒲府仆役,转身向苏刘义行了一礼。
“见过相公,小人乃司棋员,相公下棋,只需吩咐小人便可。”
“好,如何不见棋子。”
“相公稍待。”
那司棋员转过身,举起棋子,喊道:“摆棋。”
有琴声响起,却见侧边的三十二间阁楼中款款走出三十二名女子。
苏刘义眼神不变,只澹澹道了一句。
“不愧是闻名遐尔的棋盘园。”
他身后的随员却已看得有些呆了,眯起了眼。
只见那三十二名女子一半穿粉色薄纱,一半穿绿色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个个都是年方豆蔻,体态优美。
她们依次出列,却是在那巨大的棋盘上各自站定。
随员这才把目光从那些款摆的腰肢上移开,落在她们头上的篾筛上,只见上面分别写着“将、士、象、车、马、炮、卒”等。
“啧啧,好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这般享受,换王侯也不当吧。”
苏刘义目光却冷了下来,喃喃道:“泉州‘民实艰苦’,也正是此人说的。”
只看这三十二名女子俱是身量相当,他便知对面的蒲寿庚是怎样货色,更别提其它。
想到这里,他并不客气,径直先手下棋。
“炮二平五。”
司棋员便跟着大喊道:“炮二平五!”
棋盘上,穿着粉红薄纱的女子便款款而行。
对面的凉亭上很快便传来了喊声。
“马八进七!”
渐渐的,棋盘上粉绿相间,煞是好看。
……
“马二进三!”
听到对面的凉亭传来的喊声,蒲寿庚随口便道了一句“车九平八”,其后却是有些焦虑地敲了敲桌桉,用阿拉伯语与儿子蒲师文说话。
“苏刘义来者不善啊。”
“还不是新的君主想要征集我们的船只。”蒲师文道,“这些东方人,总认为君主向臣民索取财物是理所当然的,天啊,真是太无耻了。”
“炮八平九。”蒲寿庚看了一眼棋盘,用汉语说了棋路,又用母语叹道:“是啊,大国虽然繁华,但三代人了我还是不能习惯。要知道,在我们的故乡,根本就不接受这样单方面的无礼索取。如今的君主比过去的赵姓君主无礼得太多了。他违背了神的意志,我已有了反抗他的理由。”
蒲寿庚的语气很冷。
他与任何一个赵宋的官员都不同,他不会顾忌什么君臣纲常,甚至连敌我实力都不会顾忌。
一旦触及到他最根本的利益,不论这大唐王朝有多强,他都敢毫不犹豫地以武力反叛。
大不了就是带着财物离开泉州。
比如今日,他便引开了苏刘义,好顺利从海外调来更多的私兵。
这边还在下棋,后方有下人匆匆赶上来,俯在蒲寿庚耳边,以神秘的语气禀道:“阿郎,战船靠岸了。”
“那就好,让他们扮成海盗动手。”
蒲寿庚抬起头,看向对面凉亭里的苏刘义,目光十分不屑,道:“这个所谓的大唐官员只怕还沉醉在这些美妙的棋子里,却没有想过这将是他最后的时光。”
他显得那般高高在上。
仿佛他不是一个商人,而是这个帝国的君王。
“卒三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