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只好道:“不是馋,就是嘴闲不住,两个时辰不吃东西,就觉得胸闷气短,再不吃,就头晕。要是连着半日不吃点东西,眼前就全是雪花点子,仿佛有人拿着石头一下下地往心上砸。”
晏少昰怔了怔,这形容,他能想象得着了。
他对唐二这怪病有点在意,前两回见着她那惊人的食量,晏少昰就生出了许多疑惑,眼下见她肯坦言相告,问题就更多了。
“你这有点像是战俘病,太医院院正说过,战俘病是心病——你以前挨过饿?”
唐荼荼正琢磨他说的这“战俘病”是个什么毛病,古代对心理疾病的研究么?神思没跟上,迷迷瞪瞪应了一声。
晏少昰便“心领神会”了。近些时暗卫传回来的信儿,都说唐夫人隔三差五地去厨房交待“晚饭桌上不能见荤腥”,“汤多点,不能多上干粮”,还特特交待厨房“只能让二小姐正点吃饭,不能吃零嘴”。
堂
堂一家主母,苛待至此,显得小气又恶毒了。
“爷,您点的菜来了!”
酒楼跑堂的都有绝活,两手端六个盘轻轻巧巧,楼里几道招牌菜,被小二一趟上齐了。
等菜上了桌,晏少昰瞧了一眼,又觉得毫无食欲了。
今日主家宴席,全是大锅菜,这大锅菜胜在速手、量大且味儿香,毛病却也明显,毫无摆盘美感,卖相杂乱,汁水乱流,油也多,瞥一眼就觉得腻。
晏少昰刚从刑部下了值,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天不亮空着肚子去上了早朝,下了早朝才填补的朝食,方才又叫表弟的混账事儿给气得堵了一堵,全滞在胸口了。
眼下,只舀了碗竹荪汤,端着细细啜饮,是它家酒楼的招牌汤,滋味尚且过得去。
廿一跟了他多年,对殿下习性了解得比对自还透彻,只对了个视线,廿一便懂了主子的意思,挥手叫来两名侍卫,将几道菜撤到了大堂中,让几个侍卫坐下吃喝起来,自去后厨重新吩咐菜谱。
雅间门开合间,露出堂中一个小二,那小二一路吆喝着“客官避让些”,双手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铜锅,进了隔壁雅间的门。锅子刚端进去,左边那屋里的客人就热闹起来。
“吃过热锅子么?”晏少昰忽的问。
唐荼荼:“啊?”
“这一品香,以前叫‘一锅香’。”
晏少昰道:“他家掌柜是北地人,做这热锅子是京城有名的。有一回冬天,我父出宫微服私访,正逢天降大雪,父亲抬脚进了这家酒楼吃了顿热锅子,说了句‘味儿不错’。”
“饭罢碰上了几个官员,露了身份,父亲索性坐下题了一幅字。这家酒楼自觉提了身价,便改名为‘一品香’。但它家发家的热锅子,味儿应该还没丢下,要尝尝么?”
唐荼荼:“尝!”左右她也没吃饱。
她拿着食单看了会儿,没太看懂怎么点,只勾了五六样素菜。
像是囊中羞涩,专门没点肉。
晏少昰看在眼里,接过食单时,便补着她没点的菜,几样荤菜各勾了一份,还点了两盘
鱼片。
等待热锅子上的工夫,晏少昰问她:“怎么一人出来了?你爹娘兄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