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装蒜!”怕被她碰着,萧临风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看样子,他只是被打得恼火了,作抵抗般狠狠抓住了唐荼荼的手。可这一抓,萧临风的长三指却准而又准地掐在唐荼荼手腕寸、关、尺三处,掐了脉,借机飞快查探她的气海。
她这只手虚软无力,气海中更是空荡荡的,连脉相都是浮的,竟还似有血气不足之症。
萧临风眼皮一跳,觉出有异。
一手刀劈断他小臂骨,竟然不是习武之人么……气虚?这气吞山河的架势,还有刚才那爆发出
来的巨力,怎么会是气血双虚?怪哉!
他神思极快,一试便走,甩开了唐荼荼的手,怒道:“分明是你俩将我牵扯进来的!凭什么要革去我的功名?不用那个狗屁魂儿替我口试,老子也是妥妥的举人,帖试每道题都是我答的!”
他一说“魂儿”,唐荼荼就哆嗦,立马低声训他:“管好你这张嘴。”
多余的她没说。
萧临风临危生智,想出这样的招儿也要给自己解困,他一定也是怕自己脑子里的异样被人发现。
想到附近可能还有影卫留着没走,唐荼荼什么也不敢再说了,气没发完还得憋着,太阳一晒,立马犯晕乎。
唐荼荼捏起拳忍过这阵晕眩,扭头踏上左侧小径,往女客席回去了。
萧临风神色阴沉地望着她走远,恨恨甩手走了东边。
唐荼荼今日没怎么用力,只使着巧劲挥出一手刀,远没有上次在张家屯抬车时消耗大,却到底是动用了力气,四肢有些发软,慢腾腾地走回席上。
一群女客都端庄坐着,清一水落了枕似的,望着东头戏台子。
“姐,你怎么才回来?”唐珠珠扯扯她袖幅,小声念叨:“方才娘都派福丫和芳草去找你了,没找着你不说,她俩也给丢了。”
应该是走岔了路。唐荼荼道:“没事,再等等就回来了。”
她两人窃窃私语,被唐夫人瞪了一眼:“快抿住嘴,二殿下正说话呢。”
唐荼荼点点头,笔直地坐下,又偷偷紧了紧脖子上缠着的丝巾,怕松松垮垮地散开,直到紧得她脖子有了局促感,她才撒手。
母亲和珠珠一样心粗,都没看出她脖子上多出了这一条丝巾来,万幸万幸。
东头的戏台上聚拢了全园人的目光,唐荼荼远远看着二殿下在戏台上说话。
虽然依旧听不清,但那群学子们个个竖着脖子坐得端正,远比刚才听礼部侍郎念圣上手谕时还要专注得多,不知是因为说得精彩,还是为瞻仰皇子风仪。
那戏台是头天搭起来的,临时搭起来的木板架子仿不出雕梁画栋,只得金缠银
裹、铺满红毯,热闹也滑稽。
二殿下一身白金衮服,从容散澹站在上头,既不入戏,也不显得突兀,浑然一副以浓墨重彩为背景的画。
唐荼荼从没这么远地看过他,手搭在额头上认真看。
二殿下不板着脸的时候,那股冷峻的凶模样就收起来了,率先撞入眼帘的就是俊,唐荼荼从自己贫瘠的词库里扒拉出一个“气宇轩昂”,一个“光风霁月”,别的词就想不出了。
眉眼五官都似用心雕的,唐荼荼没见过别的龙子凤孙什么样,只看见他,就觉得很符合王朝气象。
先头满桌还在絮叨“哪位举人公子更好看”的小姑娘们,都失语一般呆呆望着,半晌才有人轻声喃喃:“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桌上的姑娘全都一副“说得甚妙,这句合该用来形容二殿下”的仰慕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