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还有会计保密系统?
唐荼荼看华琼笔走龙蛇签了个鬼画符,又解下腰间的小锁,开了柜门取出私印。
她的私印比寻常印章要大得多,是巴掌大、一寸高的那么一块白玉。印面雕得繁复至极,分成正正方方四格子,左上与
右下用的是阴刻,另两面又是阳刻,左边刻的是字,右边是一幅精细的画,上山下水。
复杂程度与官家票号上的防伪印,有得一拼了。
唐荼荼平日表情淡,笑也淡,不高兴也淡,却总是被她自己那双大杏眼暴露心思。
一看她睁大眼睛凑上来看,华琼便知她所想。
“这印啊,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检查。要是半夜被有心人偷去仿刻,一天之内是决计仿刻不出来的。等我发现印丢了的时候,会立刻让所有走账全停下,再慢慢去查是谁偷去用了,用去盖什么章了。”
唐荼荼乍想觉得不对,细想更不对:“那要是家贼,不用偷印章,人家拿着这图案也能去找刻匠呀。”
“外行了吧?”华琼笑道:“你别看上头的字画图案都小,全是京城最有名的几位名刻匠雕的,字比米粒都小。这一个印值三千两,能仿印者当世无几。”
“而账房和钱庄那头,又有每半月一换的密押文,对不上密押的,拿着银票到了钱庄也取不出银子来。”
一听价值三千两,唐荼荼顿觉拿着烫手,把那块印端端正正给放回盒子里去了。
她自己抠抠搜搜,手里拿过的最大一笔钱就是那五十二两,五十两换成整面银票后,唐荼荼还不敢装身上,得藏进妆奁,再锁进柜子里。
她对再大的钱还没有概念,华琼岔开这话题。
“说说吧,大清早来找娘什么事儿?”
听完来意,华琼翘着脚,笑得仿佛一条大尾巴狼,“想好了?真的想学做生意?”
唐荼荼:“想。”
她娘一笑,容颜更甚往常,丰腴美好的身段仰在圈椅上,唐荼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还是娘在自己家时随意了点,衣不重彩、不施脂粉的。唐荼荼竟想不到,娘出门跟人谈生意时有多耀眼了。
华琼的话,把她思路拉回来。
“进了我这道门,就得好好吃苦了。都说练武的人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咱们商家也差不多
,尤其是做生意的头一两年,要起早贪黑的,可别三天就叫苦。”
“我知道。”唐荼荼不怕这个苦,早睡早起多做事的生物钟她早已养成了。
华琼放下二郎腿,换去旁边一张太师椅,施施然地坐下,一抬下巴,“鞠个躬,叫我一声师父吧。”
唐荼荼没听明白:“娘……”
“别,别叫我娘!”
华琼蒲扇一扣,弯起眼睛笑:“要说天下豪商,我在里边估计排不上号。可在京城、尤其是这西市,我也算是人人都脸熟的大掌柜了。在外边你这么喊我‘娘’,谁也不敢难为你,你还能学到什么?”
——为什么需要别人为难我,才能学到东西?
唐荼荼迷惑不解,却听话地深深一躬,喊了声“师父”。
这拜师礼寒酸,师父也不讲究,等荼荼坐下,华琼张嘴就讲。
“从商,又叫做买卖,最简单地把这俩字破开,一为买,二为卖。这买与卖不光是客人与店家的事儿,单单放到店家身上,货源、原材、成本、铺面……全是买。”
“择地生财、择时卖货,销卖手段、留客本事……这是‘卖’的学问。”
“商之一道,下则富家,上则富国。老早以前都说商人是劣民、顽民,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才是国本,巴不得一个农民摊一亩地,东家种麦西家种粟,各家收完佃后剩的粮食还不够一年嚼头——后来统田产了,让擅长种地的去种地,商业大行其道,慢慢地不贬讽商人了。”
华琼这师父当得不到家,自己聊兴上来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讲着。好几句话的意思,唐荼荼还没大想明白,她就已经换到下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