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宫中都道谢月华貌比徐妃,我天天在司乐院对着那张脸,谢月华她不过是清丽而已,若是这般,徐妃也不过如此!”流月不服气道。
“姑娘——”小玉吓地偷眼瞧了瞧四周。
“我知你意思,可咱们这里,连个内宫老脸的婆子都见不到,进了这浣衣局,累都累死了,谁还会有那告密的功夫!我且再问你一事,昨天你既然当值,可见了那新入朝的莲歌公主?”流月附耳问道。
“姑娘说的是——”
“还能有谁?邬敕国的帝姬,轩辕莲歌!”
“哦,她……,她啊?听说昨个儿才进宫,这宫仪隆重,内侍省传话,没有咱们的份儿,可我来前听罗三姑讲,这邬敕国的帝姬莲歌是个妖精,有通灵的本事,想必自是美貌的,据闻连才兼文武的四皇子也亲带了一堆婆妇去伺候呢!”
“妖精?那丑丫头如何能是妖精?通灵?她若能通灵,我便能点石成金、化骨成仙了!”
流月撇了撇嘴,心想本以为能靠棵大树,未想到莲歌这丑丫头,第一日入朝便引人口沫旋飞,真是摊上这富贵命也不会享!
若换做自己……
流月曾在梦中想过那群臣朝贺、花团锦簇的荣盛,只是每次午夜梦回,皆是哭醒的,她想起了莲歌,此时那丫头也不知怎样了?
浣衣局的清夜里,除了浆洗的水流声,只有一片孤寂的月。
女人们好不容易捱到收工,那脚底皆若踩了棉絮一般,走路皆打着飘儿,早已忘了饥肠辘辘的滋味儿,只想一觉睡死过去。
待那残羹冷炙端来,小玉瞅着眼一红,抬著半晌,终是抽噎了起来。
“不过才罚你来此一月,忍忍便过去了,不像我们,这辈子也老死在此处了!”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近处与她说话。
小玉见那女人温良,又打量了四周那一张张认命的面孔,觉出自己太不惜福,忙侧身擦了眼泪,乖乖听话吃了起来。
那王昭容闻言,两眼发直地将那饭一股脑地扒入了口中,却因为太急,呛到了,咳地几欲背过气去。
“你来也有不少日子了,怎还执迷不悟?认命吧,活了你的日子,那些荣华不过是草木一秋,想是你还有个活路,那冷宫内的那位,恐怕早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婆子为她捋顺了气,递过一碗水劝道。
王昭容一脸苦涩地喝了,遥遥望向东面,人间寒暑飞度,她望穿秋水,日思夜盼,内廷竟无人嘘寒问暖一声,想着不觉凄苦,登时痛哭起来。
“大晚上,你嚎个什么劲儿,万一遇上那巡夜的,大家都得因你受累,你也不去那沟渠旁照照自己,那万岁爷难道是眼睛瞎了,放着宫里妙龄的美人儿不疼,来疼你这丧门星似的苦主儿!”一婆子冷笑着当即啐了两口。
“啪——”
平地里一声脆响,那婆子脸上被狠狠抽了一记。
抽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流月。
“你——”婆子将饭碗撂到一旁,指着流月,正欲撒泼,哪知流月的玉掌又打了过来,婆子被打的有些发懵,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沈婆子,今儿本姑娘打的就是你,你若明日里能把这本事用在那些阉奴身上,我便任你打认你骂,绝不吭半个字,若你以为这里的人都会任了你欺负,可便错了,我流月第一个就不饶你!”
流月劈头盖脸骂了个痛快,随手将那碗饭倒入了泔水桶中,一脸的不屑。
“流月姑娘——,这活儿明日还有的做呢!”小玉走过去,将手中的半个窝头递了过去。
“本姑娘饿不死,这狗儿猫儿都不碰的东西,拿于人吃,岂不是混账?吃了这些东西,我怕这肠黑了,变成她那副鸡皮鬼相,死的心都有了!”
流月年轻气盛地睨了那婆子一眼,独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