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歇下,觉得两眼乱飞金星。
四
党妹看看地里没旁人,对要对婆婆说,把肚子上的“喜”先拿下来,好拾棉花,以后再带。转过面一看,差点儿没吓呛了——春嫂来了!
“你们吃瓜就不带别人?真小气!”春嫂坐下,自己也切了一块瓜吃起来。
乔家一窝人悄悄地看看她。
老乔婆察言观色,见黑冲女人真像是来吃瓜的,就说:“冲儿家,杀这个大的,大的甜。”
“大小都一样,方正是西瓜味。”她望望党妹说,“听说你有喜了?恭喜你呀!说真的,我们早指望你能生一个,这样对你更好。“
党妹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开身子去。
“嗐!都小老太婆了,还怕啥丑?现在许多姑娘还公开打胎哩。医生问,孩子的父亲?死了!你说这些人还要不要脸!这次去县上学习,听说这样的事在城里多得很。”
“哎!真有这样的事?”老乔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乔婶,党妹怀了孩子,是你的福呀!”
“哎哟!什么福呀!多个儿孙多条肠!烦都烦不过来了!还享福呢!”抱过红红儿,“你看,三狗儿女人病了,让我把红红儿带到地里来,还福哪!”
“她病了?什么病?”春嫂问。
“什么病?我看没病,懒病!冲儿家,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肯干活!个个指望吃现成的,穿现成的。”
“那也要看什么条件哩,你们给她福,她不享?”一瞥三狗儿,“又有个这么个模范丈夫,她不享福才怪呢!”
“你家冲哥也不赖!”三狗儿到地里才说第一句话。
“那个愣头青!比起你也不知差到哪去了。妈妈的,要人品,没人品,要水平没水平,他哪样行?”
“他就那样行!有劲,嘿嘿。”
“哎!大伯大似公,小叔当着小伙用。你可别拿你老嫂子开心哪!”春嫂一瞥三狗儿。
老乔婆也说:“这三狗儿就是没正经!”吻了一下红红儿。
党妹见他们说的话渐渐没了边,就一个人先爬起身:“春姐,你再吃一块,我先去拾。”
党妹去了。
春嫂对老乔婆说:“她是第一次还孩子,你可要照顾好她。我看她拾棉花太难受了,花包要勤送勤卸。那么大,那么沉,一不小心会流产!她几月了?”
“我哪知道他们的事?”
春嫂又问二狗儿,“你女人几个月了?”
二狗儿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他也是根木头。”老乔婆替春嫂骂儿子。
“大家都要关心她一点,她很可怜。”春嫂说。
五
地头吃瓜的人早散了。
留下一滩红红的西瓜皮,馋得无数只苍蝇乱飞。
红红儿睡着了,躺在一块塑料布上,身上盖着三狗儿的花衬衫。讨厌的苍蝇,舔舔西瓜皮,又去闻闻孩子的小脸儿。
地头满一包,浅一包的棉花,雪一般白。
老乔头再不来,就没地方装了。
六
老乔头终于回来了。
他借到车了,借到了一辆五吨大方头。
他开车就像娘们骑车一样有本领,三转两退,车一直开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