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他两声,以为自己只是认错了人。
他回了头,看了她一会儿。
后来他向她伸出手,“你好,程训之。”
像是命运的齿轮错位,从此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敏锐地猜到了一些,她不多问,只是贪恋他,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
但猜忌和未知的恐惧会消磨掉一切感情,她抓他越紧,便推他越远。
很多事不能说,于是周敏玉的言语听起来像是模糊不清语无伦次,但程焰大概还是听明白了。
其实她早有猜测,但是不敢承认,也觉得不可能,十几年里,程训之就窝在南菏那种鬼地方,什么也没干,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她不明白。
可周敏玉的话,让她听懂了一些。
程训之为了家庭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恰逢意外,所以他失去了队友,而周敏玉也因为种种原因受到伤害。
周敏玉不想他左右为难,所以主动离开他?
至于把程焰留给程训之,大概也只是想给他一点牵挂,怕他想不开。
但显然程训之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某些事情。
程焰看了周敏玉一会儿,忽然从她的眼神里窥探到几分倔强,或许曾经她也是坚定果决的人,只是命运对她始终不太公平。
说起来挺可怜的。
年近四十,已无父母可以依靠,程训之没能给她安全感,江宇珩只短暂地陪了她十几年。
剩下的,都是烂摊子。
程焰忽然之间有些理解她的瞻前顾后了。
这小半生,她都在被命运捉弄,无一事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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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想考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徐静捧着陶瓷碗放在餐桌上,碗里是她熬了许久的鸡汤,她招呼周敏玉,“快,尝尝。”
周敏玉坐下来,有些疲倦地按了下太阳穴,“渺渺想考警校,我真的很担心她。”
徐静也跟着坐下来,想了下渺渺穿警服的样子,不由笑了,“你别说,渺渺那性格,倒是挺适合。”
坚毅果断,一往无前。
周敏玉迟疑了片刻,没办法告诉她真正的担忧,有些事注定要憋在心里,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招来祸事。
徐静不懂她深层次的担忧,但太明白一个母亲的多思多虑,不由笑着摆摆手,“你啊,就是操心太过,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可依旧愁眉苦脸,为什么呢?你学不会放手,你太想把所有事都做好了,但你是人,不是神。”
周敏玉困惑着看她,没听明白。
徐静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家里,“我带阿时十几年了,尽管有阿姨在,大多数的餐食都是我准备的,不是因为只有我了解他口味,是我想要跟他亲近,就得付出,饮食是最简单的。亲人的关系没那么复杂,就是生活而已。但很多事我不会管,不是我不上心,是小孩也需要空间,你不能因为想要亲近他,就无底线地去压榨他的空间,那样反而会让他跟你疏远。”
周敏玉确实很想和程焰亲近,但无计可施,无从下手。
“不管你当初是因为什么,但十几年的缺失是客观存在的,她现在已经长大了,甚至马上就成年可以自立门户了,你不能要求一个心智几近成熟的人还像小孩子那样,甚至一颗糖就能哄好。”徐静其实很久就想说了,但一直怕伤了周敏玉的心,又觉得不大礼貌,可如今两个人也算熟识,于是还是开了口,“敏玉,渺渺小时候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的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更多,她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把你当母亲一样撒娇依赖的,你不能把她当小孩子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她做朋友,你需要放弃你想要弥补她的执念。”
“做朋友?”周敏玉有些懂,但又不太懂。
徐静笑了笑,“就是平等,别把她当小孩,当成成年人一样去交流和尊重。”
不要小心翼翼,不要一味付出,不要怀有愧疚,在给予的同时也要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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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若跟李妄聊了什么程焰没有问,不过自从俩人聊完后,江雪若便跟打鸡血了似的,每天埋头学习,大有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高考完的人有长达近三个月的暑假,李妄每天纵情玩乐,跟一帮子朋友天天约着去打球,好几次,朋友约女生一块儿出来,跟他搭讪,他都兴致缺缺,大有一副从良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