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等到了王瞻。两人将手中的军队整合了一番,留给王瞻五万步兵、一万骑兵守建康,裴望初则带着七万精骑赶往洛阳。
眼下已是十一月底,天寒欲冻,越往北越显得景致萧条。
谢及音在路上染了风寒,崔缙只好在徐州城内暂停,派人去给她买药。买药的人打听了消息回来,说裴七郎借着天授宫的妖术死而复生,如今正率领十万大军赶往洛阳,恐用心不轨。
听见他的名字,崔缙心中一慌,“你说裴七郎没死?”
探信那人道:“据说是用了天授宫的仙术,死而复生。”
“什么仙术妖术,他就是没死!”崔缙变了脸色,又去质问谢及音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活着,当初你演得那样伤心,是为了掩护他离开,是不是?”
谢及音病恹恹靠在床头拥着被子,懒得与他说话。
崔缙只当她是默认,想起这两人从前的苟且,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高声对谢及音道:“原来你在建康等的人不是王瞻而是他,如今他见你不在,又眼巴巴跑去洛阳寻你……你心里很高兴是吗,觉得又能与他不顾廉耻,双宿双飞了?”
谢及音哑着嗓子,轻声笑他,“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谢及音!”崔缙被她惹怒了,掰过她的肩膀,双目沉沉地盯着她,“我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这样待我?我从前是为了阿姒冷落过你,可你不是已经报复回来了吗,你在府中养面首,将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这样还不够么?”
谢及音轻轻摇头,“从来都不是为了报复你……与你无关。”
落在肩上的手蓦然收紧。
“不是为了报复我,还能是为了什么……”崔缙压低了声音,问出心中隐约浮现而又不愿承认的猜测,“难道你当初向陛下讨要他,只是为了救他……你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谢及音垂目不语,像一块没有知觉的枯木。
她的反应让崔缙心中一空,愤怒到极致反而变成了一种恐慌。
怎么会是这样呢?明明他们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少年夫妻,他从未听说过谢及音与裴七郎有什么交集,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芳心暗许,将所有人都瞒过了?
谢及音觉得身体十分难受,越过崔缙,要去端那碗搁在小案上放凉的药,崔缙却突然一挥手,将药碗扫落在地上。
谢及音见状,缓缓叹息道:“你要杀我,不必如此折磨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崔缙望着她,目深如渊,“我只是怕你病好了,就要抛下我,到别人身边去。”
谢及音轻嗤,“不是你要带我去洛阳的吗?”
崔缙闻言不语,默默蹲下身,将药碗的碎片都拾起来。
谢及音缩回被子里,面朝里躺着休息,她听见崔缙的脚步声走出门去,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我让人重新熬了一碗药,你的病还是要养好,”崔缙的声音一顿,又轻声道,“等你病好了,咱们不回洛阳了。”
第64章疯症
七万精骑如狼袭虎跃,星夜奔往洛阳,待萧元度与王铉的斥候各自送来消息时,裴望初的大军距离洛阳只剩三百余里。
二人俱惊,先后派出使节斡旋,裴望初心里焦躁得很,谁的账都不买,先是斥王铉道:“与你订下盟约的乃胶东袁琤,干我裴七何事!”又冷嘲萧元度:“阁下真要与我论先帝血脉么,你烧一炷香,看是萧氏的陵上有火,还是裴氏的坟上冒烟?”
王铉和萧元度心头一凉,知他来者不善,难以打发。
大军如黑云压在洛阳城前,裴望初在城前高喝,要崔缙出城相见。王铉闻言急得团团转,别人不知崔缙的去向,他却十分清楚,那崔缙被他打发去建康请嘉宁公主,尚未有归信,如何能出面打发裴七郎!
听说崔缙不在,裴望初眉眼一沉。
他是脚程太慢,未抵洛阳,还是听闻风声,不敢回来?又或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譬如遇到山匪劫道……
裴望初心中生慌,愈发觉得血气逆流,躁意直冲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