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无动于衷,颜玖竹连忙上前,接过画,交给候在亭外的素月,让她仔细收好。
“今日多有叨扰,请钟公子见谅。”姜义恒对钟公子道,“我这里带了些宫中新酿的桃花酒,分与公子品尝,但愿合乎公子喜好。”
“殿下言重。”钟公子拱手,由衷道,“殿下画技精湛,在下实乃佩服,他日有缘,还望殿下莅临鄙府,容在下请教一二。”
姜义恒看向颜珞笙:“颜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珞笙默然片刻,对
他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既然逃避无果,不如将一切摊开说清。
她与颜玖竹交换眼神,示意他放心,转身随姜义恒往亭外走去。
忽然听得有人喊她,脚步一顿,王公子已捧了一副刚完成的画走到近前。
“颜小姐,这是……这是在下的画作。”王公子看着她艳若桃花的面容,说话都在打磕绊,“在下……在下不才,请小姐过目。”
颜珞笙没有接,视线掠过画纸,但见满目桃林极致绽放,色调浓烈而鲜艳。
她莞尔一笑:“王公子不必自谦,你身负才华,当登高望远,切莫一叶障目,错失广阔河山。”
王公子怔怔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眼前桃花仿佛在一瞬间开到荼蘼,他回过神来,那抹穿了杏色衣裙的身影已经走远,深入桃林,再也寻不到了。
颜珞笙与姜义恒并肩行了一段,直到人迹渐远,才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赏识臣女诗作,令家兄向臣女要来便好,何必得罪钟家,引人背后说道。”
“何来得罪?”姜义恒却不以为然,“依颜小姐所见,难道我该委曲求全,奉承钟小姐,满足她的虚荣之心,才是正确之举吗?”
“更何况,”他的笑意中浮上些许嘲讽,“钟老仆射三番五次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我阿娘血统低微,不配皇后之位,甚至蔑称她为南蛮,他们整个钟家都在翘首以盼谢贵妃入主中宫、庆王受封太子,又可曾在意过是否会得罪我?至于那钟小姐,既然要做未来的太子妃,就该多与庆王亲近,而不是左右逢源,妄图占尽所有好处。人心不足蛇吞象,钟家未免过于贪婪。”
颜珞笙有些意外。
她自然记得,钟家是谢贵妃一派的忠实拥趸,前世姜义恒做了太子,他们也没有善罢甘休,极尽所能地寻找机会,试图让皇帝改立庆王。
只是宫中明争暗斗,人皆讳莫如深,谁知他竟毫不掩饰,悉数说与她听。
她没有应答,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臣女无意探听殿下私事,随殿下来到此处,是因为有些误会,希望与殿下言明。前些日子,臣女……”
却被他打断:“不是误会。”
他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
什么:“是我请父亲出面,询问颜公的意愿。”
颜珞笙呼吸一滞,脑内闪过千万种可能:“殿下为何……”
“我与小姐初次相见,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姜义恒望进她的眼睛,目光不觉变得柔和,宛如春雪初融,“就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颜珞笙:“……”
她不觉掐了掐手心,却见他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我愿追随那只青鸟,去往她羽翼所及的任何地方。不论天远地阔,不计山高水长。”
颜珞笙没有说话,心跳不由自主变得急促,逐渐在耳边化作滔天喧嚣。
她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感官,远山白云、芳草花树悉数不复存在,天地混沌相连,虚无之中,唯有面前的身影愈发清晰。
她看到他眼中的万千星辉,以及清晰可见的,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