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浔咳了一声。
许晏禾从镜子里看到闻浔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吓得连连往后退,条件反射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出手哆哆嗦嗦地举过头顶。
闻浔也被她吓到,立即走上前准备扶她,可许晏禾浑身都绷紧了,整个人像是焊在地上一样,闻浔一下子竟然没能将她拎起来。
她慌张地说:“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你——”
“我费了很多水,我知道错了。”
比电视剧更夸张。
闻浔简直头皮发麻,他稍稍用力,直接旱地拔葱似地把许晏禾拎了起来,许晏禾整个人紧绷着,膝盖都是蜷弯的,被闻浔拎起来的时候她双脚几乎悬空,直到被闻浔拎到浴缸边,她才落地,一脸呆滞地望向突然靠近的闻浔,反应过来之后挣扎。
闻浔松开她,正色道:“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我也不是你的少爷。”
“是少爷。”许晏禾执拗道。
“不是。”
许晏禾皱起的眉头快拧成死结,她摇着头,迂倔道:“您就是少爷。”
闻浔想起许晏禾在楼下庭院里平静讲述的那些话,她说她天天挨打,辛苦做工也挣不到钱,东家还把火气往她身上撒。
下跪伸手讨罚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闻浔这才看到,她的掌心上还留着深深浅浅的疤,新伤叠着旧伤,有被细条抽出的狭长红痕,还有冻疮留下的黑印,把两只原本修长纤细的手折磨得如同嶙峋枯木,闻浔终于对许晏禾说的那些话有了实感。
她是旧社会的童养媳。
像个物件一样被人买来卖去,被人当做奴仆,遭受非人的对待,十几岁就要成亲,为夫家绵延子嗣。
也许穿越到这里,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闻浔烦躁的情绪忽然被压制住。
他蹲在许晏禾面前,许久之后,温声说:“许晏禾,现在是一百年后了,一百年后没有那些深宅大院的规矩了,你不是仆人,没人能支使你责罚你,知道吗?”
“那我是什么?”许晏禾抬起头。
闻浔哑然。
许晏禾问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闻浔给不了她答案。
闻浔只是一个二十一岁除了上课就无所事事的男大学生,出身优渥,没什么烦恼,成天与游戏纸片人为伍,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穿越幸运儿,他和许晏禾一样处于懵逼的状态。
前几年他妹妹闻茜茜沉迷于穿越剧,闻浔还嗤之以鼻地说:“傻子拍给傻子看。”
现在他成了穿越剧的剧中人。
许晏禾等不到回答,慢吞吞地低下头,她的手还是湿淋淋的,指尖滴着水,闻浔抽了两张面纸给她,许晏禾以为是手帕,结果沾了水之后稍微用力擦了两下,纸巾就破了。
她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惊慌模样,嗫嚅道:“少爷,这个帕子好不结实。”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许晏禾打破,闻浔被逗笑了,但他没有笑出声,只是弯了下嘴角,她把许晏禾带到了客厅,拿了一盒纸巾放到许晏禾面前,让她研究。
许晏禾小心谨慎地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用手指戳了戳。
闻浔坐在沙发侧边,打量着许晏禾。
“不行的,少爷,这些纸都太薄了,我给您做,几条手帕吧,我会绣很漂亮的花。”许晏禾一脸认真地说。
闻浔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思考更现实的事情。
首先,许晏禾能一直待在他这里吗?抛开孤男寡女不谈,闻浔一周有三天要回学校上课,许晏禾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