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且不知道、且也没注意到的是,他现在的神态。
轻松愉悦的样子他一般都是用来展现给大家看的,但心里有没有轻松有没有愉悦,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此刻,他的轻松愉悦是发自内心的,但他并没有察觉,可能当一个人真心地感到快乐时,他根本没工夫反观自己,他陷在当下的情绪里享受还来不及。
薄且看着沈宝用问都不问他,拿手去翻他的画卷,心里并没有升起反感,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除了他自己,谁若是不问他直接碰他的东西,他都会在心里产生深深的厌恶,只不过他从来不说,不表露出来而已。
但在沈宝用面前他明明是不用忍、不用装的,可他偏偏一点恶感都没有。不仅没有,她这种不分亲疏拿起来就看的行为,竟让薄且觉得十分受用。
薄且只能把这一切都归为游戏的乐趣,他是这场游戏的掌控者,只要方向不出问题,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中,自然他可以允许她放纵一些。
可薄且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他的情绪是由这场游戏中的主角给他的,而不是游戏本身。
沈宝用一口气测完了薄且整副长卷五分之一的比例,再给她两天的时间,她就能全部测完,完成屏风图案的初稿。
沈宝用放下笔,最后核对了一下“怪物”的数量,没有错后,她抬头懒腰伸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在何种境况下。
她马上收了手向周围看去,还好,薄且并不在屋中,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沈宝用这才刚松口气,门被拉开了,杨嬷嬷带着玺儿还有几个奴婢出现在她面前。
杨嬷嬷一脸肃穆,玺儿一副清冷高手的气质,两个人往沈宝用面前一站,沈宝用觉得冷。
杨嬷嬷道:“沈姑娘,该到晚膳的时间了,咱们府上规矩多,用饭时间、礼节每一个人都要严格遵守。姑娘随我先到后面来吧。”
后面?沈宝用这才发现,这屋子还有后院。她跟着杨嬷嬷走到后面,这里竟有一个净室,有人已将木桶里的热水倒满。
杨嬷嬷拿过身后侍女手上托盘里的东西,道:“沈姑娘是从外面进来的,用膳前需先净身。”
吃饭前还得沐浴,又不是重大节日或是要祭祖,规矩确实是不少。
之前薄且已点过她,说她没规矩,要杨嬷嬷给她立规矩来着。这气势一看就是带着命令来的,沈宝用怎么可能不遵守。
她道:“我知道了,嬷嬷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杨嬷嬷不为所动:“沈姑娘可能与我们府上的习惯不一样,还是奴婢亲自来给沈姑娘展示的好。”
沈宝用决定退一步:“让她们来。”
她说的是杨嬷嬷身后的侍女,杨嬷嬷一步不让:“姑娘,请守府上的规矩。”
杨嬷嬷把狗仗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好似她在服侍你,实则态度傲慢,一副要好好清洗脏东西的样子。
沈宝用也是野惯了,当年她刚被沈家收养的时候,哪怕心里明白不能讨人嫌,要让养父养母喜欢她,但她在一些生活习惯上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习惯。
此刻,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脱过衣服的沈宝用,怎么可能与看她如看乐色的杨嬷嬷坦诚相见。
她不从,让她们离开,但人在屋檐下,她势单力薄,杨嬷嬷一个眼神,沈宝用就被侍女们控制住了。
她们一边作势要脱她的衣服,一边听杨嬷嬷说:“所以我常说,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就不会这么扭捏,那些没规矩的,到头来反倒弄得自己没脸。我们怕什么啊,不过是麻烦一些,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奴婢们。”
“我自己来,我知道了。”沈宝用怕了,只不过四个侍女她都挣不开,更不要说一直站在旁边未出手的玺儿。确实如杨嬷嬷所说,她势死不从的结果就是被人强行执行命令,最后受到损害的只有她。
“那请姑娘快点吧,时间也不早了,过了晚膳的点儿耽误了主子用饭就不好了。”杨嬷嬷催道。
沈宝用闭了闭眼,利索地让衣裙落地,正要进到木桶中,杨嬷嬷又说话了:“先等等,”说着从托盘里拿出一把木尺一样的东西,“啪”地一下打在了沈宝用的肩膀上。
不疼,真的不疼,但侮辱人的意味明显。
“扭过去。”杨嬷嬷命令道。
见沈宝用梗着脖子不动,杨嬷嬷又说:“姑娘还是没明白,有些事你听话些反而能给自己挣面子,你不服把,最后受到羞辱的只能是你自己。宫里的娘娘又如何,这里你要经历的每一项,她们也一样都少不了。”
杨嬷嬷把木尺落在了她另一侧肩上:“你要明白,你将面对的是何等尊贵的贵人,是把你从里到外火烧水涤都有可能玷污到的贵人,岂容你放肆。沈姑娘若是想尝一下强迫的滋味,虽说老奴已多年没碰上你这样的了,但手艺未忘,倒是可以在姑娘身上重新练练手。”
沈宝用咬紧牙关,她一定一定不要被留在这里,她不要侍候贵人,他们不拿她当人,他们这样是不对的,但没有人说他们的不是,只会一味地定她的罪。
杨嬷嬷看着沈宝用转过了身去,她眼睛毒,不需多看心里就有了成算,难得的好娇娘,可惜出身不好在前,失贞不洁在后,要她说,就算只做个玩物,也辱没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