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察觉书生的表情不太对,赶快双手都握住书生。
“清和,你千万要冷静下来,等回家了我们再细理论。总之不管你现在信不信自己的身份,如今我们身处京内闹市之中,不便让外人知道情况。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便无路可退了。即便你不在乎自己,我也恳请你顾及一下我们母子以后的日子。”
徐青青让书生继续深呼吸,再一次试着平静下来。书生是个温柔的人,他会更多地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现在她‘道德绑架’了书生,只要他能坚持下来,不立刻崩溃,很可能就会慢慢缓过劲儿来,增强承受力,进而接受了另一个人格的存在,那将会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书生在和徐青青四目相对的时候,难以忽略徐青青那明澈眼睛里那可怜巴巴的祈求情愫。他明白假设他真的和燕王是同一个人,那他便是‘疯了’。若此事被外人知晓,后果不可想象。
但他心中一直有强烈的念头疯狂地告诉他这事儿不可能,他就是他,他绝不可能是燕王,不是,不是,绝不是……否定的念头在无数次循环往复永不疲惫地冲击他的脑海,激他浑身都躁动,竭力疯狂地想要进行否定。
但思及眼前的女子,还有她刚出生的孩子,哪怕是这女人对他来说完全陌生,孩子与他无关,他为了顾及这对母子的安危,都该试着去忍。更何况,这是他深爱过的女子,那孩子或许真可能跟自己有关系。总之不管是真是假,当下该忍下的事儿他必须忍下来。
书生将手抽离。
徐青青抓了个空,忧心忡忡地看着书生。
“没事。”
书生安慰完徐青青,便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眸端坐。
因有宽袖遮挡,徐青青并不能看清楚书生手的状况。只觉得书生僵硬地绷紧整个身体,似乎很不舒服。但她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书生在很努力地调整自己,这种时候外人不好打扰他。
马车行驶得很快,大概只需要再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抵达。徐青青却觉得这是她坐马车最漫长的一次,终于下车的时候,她掌心都是汗。
!
丘福勒停马车后,立刻跳下来。他看见徐青青先下了马车,马上用眼神儿问她,迫切想知道他家王爷的情况。
徐青青给丘福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随即俩人同时望向马车。
半晌之后,书生才脸色苍白地从车厢里走出来,马车虽有踏脚,但他走下来的时候仍有些磕绊,徐青青和丘福便同时伸手去搀扶他。
书生望他们一眼,却谁都没用,他低着头,躲避他们的眼神,他兀自地走在前头,匆匆往府里去。
徐青青和丘福跟上。
“知道身份了?”丘福见‘书生’这状态,有种熟悉感。
书生一向温柔,这样反常的情况就,他以前只见过一次,就是他当初在硬告诉书生的身份为王爷的时候。不过那会儿书生的这种状态维持不过眨眼的工夫,随后便头疼发疯,四处奔走,开始崩溃。他后来不得不打晕王爷,又请御医开了安神的药,让王爷睡了一天一夜,趁着书生再醒来的时候,骗他之前的事其实都是做噩梦。
那段经历真的是噩梦,不止对于王爷,对于丘福也是。他差点以为王爷会一直崩溃下去,找不回来了,那王爷的一辈子就都会毁了。
“嗯。”徐青青对丘福解释道,“他自己察觉到不对,我便无法敷衍他了。”
丘福明白,他嘴巴笨,脑子不灵光,在应对书生的时候,曾扯谎敷衍过几次,偏偏每次撒谎的时候,书生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每次被书生看破不戳破,丘福想再多做解释也没用,由此导致他和书生的关系一直很尴尬,一直不被书生信任。
“你去安排一下,全府禁严,闲杂人等不要随便走动。”
徐青青话音刚落,那厢走来三名丫鬟。她们在遇到朱棣时,忙行礼请安,喊他‘王爷’。
书生的身体明显更加僵硬,随即走得更快,仿佛后有猛虎紧追必须逃命一般。
徐青青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书生后头,最后发现他走到后花园梅林的凉亭里才矗立不动了。
徐青青躲在树后,打发碧螺去准备炭火、炉子和烹茶的!的用具。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嘱咐碧溪,将她在房里早前准备的那瓶辣椒水拿过来。
在碧螺等人把东西置办齐全回来后,书生仍然维持着之前的状态,跟个石雕似的,安静站在那里不动。
至少没有发狂,徐青青一直紧张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她带着碧螺等人试着悄悄地走了过去。
徐青青立刻站住脚,小心翼翼地挑眉,小心翼翼地瞧他。
书生看徐青青这一眼饱含很多情绪,他终究没忍心赶她走,继续回首静望着梅林。
丫鬟们随即安排了炭盆和火炉,又将烹茶的用具、小刷子和小簸箕都摆在桌上,另备了茶点和酒水。
起风了,天色更加阴沉,越显冬日的萧瑟。
书生再看徐青青一眼,便蹙眉问她桌上那些东西何意,“备这些作甚?”
“你说过,想和我一起扫雪煮茶。”徐青青仰眸望着书生,闪烁的眸光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
书生怔了下,没想到徐晶晶还记得他这句话。他扫向梅林,枝桠上除了含苞待放的梅花别无他物,今冬还没下过一场雪。
“哪有雪可扫?”他反问徐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