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不仅没有松手,还把笔拿过来,又翻过去,给她也画上。
两个点一道弧线。弧线朝上,看上去和周拓作画时的表情很贴近。
楚缊月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急败坏,又踩他一脚。看到周拓脸上忍痛的模样,内心暗爽。
现在想来,是不是那个时候,自己也没觉得周拓会松开?正是因为某种打心底的笃定,所以才这么放肆的作弄他。
指尖刺痛。楚缊月迅速收手,厚重的杯壁传热慢,滚烫的温度这么就才返出来。
都逃到英国来,过往还是会见缝插针悄悄溜进她的大脑。
刚才在简的办公室里说到张婉清和周放山出轨的事。
楚缊月说得知周拓对此事一直知情,自己感到尤其愤怒。
简在这时打断了她。简问楚缊月,你认为你的愤怒出自何处?
楚缊月嘴巴张了又闭,半天的时间只剩沉默。末了,她说自己也不知道。
简让楚缊月想象,如果这是一个工作上的同事,你会觉得生气与失控么?
如果是黄阿丽,陈立伟,隐瞒这件事并装作不知情,在自己看来,不过是理所当然,但周拓不一样,他……
简说,你看。你虽然自己都说不清楚你和他的关系,但你的身体和脑子比你更了解自己。
你产生的愤怒和无助,实际上与一个人被背叛时会拥有的情感相当。
只有亲密的人之间才会产生类似的关系。
简说,你说你和他关系复杂,但至少从我的角度,很可能在你内心里,始终都有个部分,是相当信任这个人的。
足够信任了,才会感到足够愤怒。
咖啡馆内,楚缊月端起杯子喝了口,上面漂浮的拉花变了样,笑脸喝着喝着就成了一张苦脸。
简说,产生这种情绪很正常,但一方面,你还有可能把当年外婆去世的痛苦和无助转移到母亲出轨的事情上了。
她对楚缊月说,你说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对亲人离世感觉不到任何悲痛。但实际上,你的悲伤很可能没有消失,只是转移成其他情绪了。
开着暖气的明亮房间里,简对她说,你要允许自己悲伤。
楚缊月喝完那杯拿铁,转身出了咖啡店。
她坐地铁回到家,又正巧碰到室友出门上学,她们寒暄一阵,说了再见。
楚缊月掏出钥匙开进门,越过客厅,走进自己空荡荡的房间。
四面白墙,中间立着一张床,靠门处有张书桌。
她这几天只是简单理过,并没时间去买装饰物点缀。
楚缊月疲惫地放下包,脱下外套,把暖气开到最足。
然后,躲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楚缊月捂着脸,把她忍了一路的眼泪,全部倾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