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低头看了眼,又抬头问楚缊月,“什么意思?”
楚缊月说,“那些钱,当年算我向你借的,现在还给你。”
李敏拿过存折,一页一页翻看到底,末了,合上笑了声,又退回去给她。
“楚小姐说笑了。这钱是当年用作条件给你交换的,忘了么?”
楚缊月说,“之所以没忘,我才把钱都还给你。”
当年李敏和她也是坐在像这样的大而空的餐桌上。
李敏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她和周拓的事,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尖叫着对她喊,你这真当我眼瞎?
她那时不解,只知道李敏平时看自己的神情就是把利刀。多年以后才后知后觉,李敏一定也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难怪不喜欢自己。难怪尖叫。难怪叫她滚。
五百万的条件,是带钱离周拓离得远远的。
而另个选项是哪来回哪去,转学回老家。但一分钱也没有。
楚缊月脑子成了浆糊,想都没想,当然选了五百万。
那个时候,发现龌龊,又发现外婆突然离世。她的心中只剩怨恨,逃离是盘旋在脑海里唯一的事。
就算回老家,她也要在经济上受到管制。但如果拿了那笔钱,她就可以获得自由。
后来楚缊月才发现,拿走钱也买不了自由,倒是弄巧成拙,徒增了禁锢。
花钱时总觉心虚,于是拼命打工,半工半读,才勉强补掉一部分。工作后,她又每月都填些进去。直到前段时日子,才把这个窟窿填好。
总归还是太有良心了,但周拓这件事上,到底是他们家做得不对。
“你要还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李敏看着楚缊月的眼睛,神色锋利,“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钱你花了,周拓腿也折了,到头来,你却说要反悔?”
楚缊月想了想才说,“阿姨。我说难听点,周拓会出车祸,并不能怪我。我走前就和他说过了,他那时都很正常……我不清楚为什么后来又变了主意。”
楚缊月面色如常,“您如果能让周拓把我推开,那我倒没话讲。这钱不管收不收,都该还给您,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件事上,我们家确实对您亏欠很多。”
侍从端着茶和糕点上来了,摆好餐具,正给她们添着茶。
“倒不是对我的亏欠。”李敏捏着茶柄喝了口,安静的等侍从贴心摆放好。
等人走了,她才说,“周拓那年为了去找你,大学四年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他自己出去打工挣的。连最开始进周氏,他爸都让他从基层员工开始做。”
“……我那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受苦。”李敏耐人寻味地看了楚缊月一眼,嗤笑一声,“你以为那些年备受折磨的只有你自己?”
“周放山宰了他最心爱的白马,周拓现在有钱了也不敢去骑马,这是他一辈子的噩梦。……这次也是,他本有机会保住继承人的位置,半途杀出了个你,才折了腿,又丢了自己的位置。”
李敏把茶杯放下,盯着楚缊月的眼睛,分外认真,“你要是还觉得你们这样互相折磨是对彼此有益,那就继续吧。”
“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