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名为“困倦”的滋味。
这一觉让梁星渊睡到了天亮。
梦里纷繁错杂的画面切换得很快,有的是他诞生之初,在泥沼中看见的景象,有的是那些阴暗爬行、扭曲丑陋的怪物想要撕咬他的模样,他甚至还梦到了那个人类阵营的领袖。
他浑身浴血,身上的衣衫破碎,露出遍布身体的青青紫紫的伤痕,只有那张脸仍然遮掩在兜帽之下,叫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和众多画面一起,尽数湮没在了梁星渊的记忆海中,消失不见。
最后,停驻在梁星渊眼前的画面,是第一次相亲那天,他们分别时,沐浴在金黄暮光下的楚君山。
他伸出那只修长的漂亮手掌,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灿烂至极。
“梁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
梁星渊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
窗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拉开,刺目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营造着黑暗的环境。
摆在床头柜旁边的加湿器正在悄无声息的工作着,空气湿润而阴凉,非常像曾经他在深渊中生活的环境,对于怪物而言,这是一个极度适宜的环境。
梁星渊愣了一下,一种古怪的的感觉攀上他的心脏,像一条小小的触手,抓挠着他的心。
而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他爱人的身影了。
!
梁星渊仅有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得毫无踪迹。
他皱着眉,以寻常人做不到的速度翻身下床,推开卧室的门,目光越过朝着他飞奔而来的幺幺零,在客厅中逡巡着,直到目光捕捉到某个人的身影时,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
他心心念念的爱人穿着一件单薄的米色毛衣,捧着他昨天制作、放在冰箱里的果茶,慢悠悠地在露台边踱步。
楚君山并没有消失,他仍然在这里。
这个念头突兀地在他的心间冒起,就如同一个定海神针一般,很快就将梁星渊浮动的心绪压制下来。
他深深呼吸着,强迫着自己将语调调整回原来平静的样子,不叫楚君山听出任何一点不属于“平静”范畴的情绪:“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昨天睡得早。”楚君山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柔和的晨光从窗外投入,越过窗纱,映亮楚君山盈盈如玉的侧脸,“所以醒得早。”
这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回答,梁星渊悬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他松下一口气,语气随意多了:“这样啊,早上喝冰的对胃不好……还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楚君山捧着杯子,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放下去的念头。
他的目光安静地穿过露台的门,落在露台旁那扇已经破了两个大窟窿的窗户上:“你不觉得今天的露台,有点不一样吗?”
梁星渊全身的血液凝固起来,方才因为适宜环境而温暖起来的手脚再一次变得极其冰凉。
记忆之中,他并没有着重注意到窗户的情况——
所以,楚君山是不是要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了?
梁星渊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楚君山的脸上,想要从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和那双冷淡的眼眸中,看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来。
但很可惜,他并没有成功后。
梁星渊压抑着古怪的情绪,忧虑重重的问道:“窗户怎么破了?”
楚君山忽然转过身,捧着那只漂亮的玻璃风铃杯,低下头,淡粉色的唇瓣贴在杯壁上,抿了一口柠檬蜂蜜水,轻描淡写地给出回答,可那双从杯口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却眸光灼灼,宛若燃烧着的星子:“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你看见的那两只猫干的,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