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不悦她教自己做事。
迟老夫人的身躯微微一颤,跪了下来。
“好,那便听皇后娘娘的。我至死都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她顿了顿,脑海中莫名地想起了容英郡主那张脸。
容英郡主虽非她亲手杀害,可她也确实逃脱不了干系。而且当年之事,她虽然只是听命于皇后,但桩桩件件,也没有一件是违背她本意的,都是她自愿做的。
如今又要去坑害她的女儿。
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被容英郡主追魂索命。
近些时日以来,由于英国公府不断出事,她也总睡不踏实,神情恍惚之间总能看到从前发生的事情又在自己的面前反复出现。
而从前她坑害过的人,也是夜夜入梦而来,搅得她日夜不安。
迟老夫人摇了摇头,希望将脑海中浮现出的容英郡主甩开。
她跪在地上,朝皇后叩首:“娘娘,我以后不会再入宫了,更不会来打搅您了。只希望您能信守诺言,待我百年之后,庇护我儿。”
皇后抬起手,将自己手指上的护甲慢慢摘下,她朝着迟老夫人摇了摇手指。
“不是不让你说。”
“是不让你现在说。”
她站起了身,一步步走了下来。
整个殿内都燃了些木质熏香,闻起来让人心安了很多。
她走到了迟老夫人身边,抬手将人扶了起来:“他们大婚后,十日之内,本宫要全京城都知道此事。”
只要她不说出来,那么崔珝就真的是崔家的孩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时候,陛下面对这样的事情,面对自己亲自下旨赐婚的一对新人竟是亲兄妹,该是什么样的一番心情。
还有满京城都知道容英郡主当年与他人珠胎暗结还生下了孽种,建宁大长公主还怎么在京城里抬起头。
“为何要如此……”迟老夫人原本想问问皇后是否与崔珝有何过节,可一想到他是皇后抚养长大的,便没有问出口。
“怎么,想问本宫为何如此歹毒?”皇后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本宫向来如此。”
殿内烛火通明,暖橙色的烛光映衬着皇后的脸,半是讥讽半是阴沉:“本宫若是心中不痛快,那本宫就偏要大家都不快活。”
迟老夫人连忙噤声,生怕皇后心头这把无名之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告了退,匆匆忙忙便离开了皇宫。
在公主府筹备大婚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便已至初夏,夜晚虽并不炎热,却也有点燥热。
迟兮瑶本就畏寒又惧热,冬日里离不开汤婆子和地龙,夏日里则离不开冰鉴和蒲扇。
才刚刚入夏,她夜里入眠,便已只着一件细纱单衣。由于她的肌肤过于娇嫩,稍微热着一点出了汗,便易生出痱子,是以,她入寝时连心衣都会偷偷脱下。
估摸着是因为她还有月余便要大婚了,这一晚建宁大长公主带着本图册,来了她的卧房。
院子里的花都开好了,已有几只蝴蝶在其中流连往返。迟兮瑶的卧房门口,摆着一盆睡莲,莲叶上挂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建宁行至门口,停了一会儿,望了望迟兮瑶卧房窗口映衬出的小小人影,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她轻轻呼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了进来。
彼时迟兮瑶已经换上了寝衣,正靠在软榻上翻看着近来她名下南街几家店铺的账本。
见建宁一个人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了身,连鞋袜都未曾来得及穿上,便去迎她。
“祖母您独自一人怎么深夜来我这?”她一边搀扶着建宁,一边朝建宁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丫鬟和嬷嬷跟着。
“怎么也没个下人跟着您?这更深人静的时候,外面又黑灯瞎火的,您要是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迟兮瑶有些生气,嘟嘟囔囔地说着。
建宁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慈爱地开她玩笑:“旁人若是不知,还要说你是个啰嗦的老太婆呢!我身子骨硬朗着呢,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建宁又停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