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意抱着她笑得肩都在颤,“对啦,霏霏真聪明。”
一阵清风吹落望春玉兰的叶子,夏余意问:“你大爷爷回来了么?”
穆斯年早些时候说有急事,要出去处理,不说什么事,也不让他跟着,只说生日晚宴开宴前一定回来。于是他赌了气,索性躲起来,等人来找。
“还没。”穆依霏揩了揩照片上两个少年的脸,“但他打固话过来,说小爷爷在跟我玩藏猫猫,如果我能找到小爷爷,待会就给我带巧克力蛋糕。”
“指定心虚了,光会骗小娃娃,哪能让你这么好找。”夏余意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啊,小爷爷?”
“没什么。”夏余意把相册塞给穆依霏,推她往前走一步,“你去等大爷爷回来,把这本给他,不要跟他说我在这里。”
“啊~可是霏霏的巧克力蛋糕怎么办?”
“小爷爷给你买两份。”
“保证完成任务!”穆依霏像模像样地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看着小姑娘蹦跶着往回走,夏余意抬头眯着眼看那株晃动枝条的望春,脑海中浮现起刚才那张老照片,秋千跟着他的思绪晃动,叫人从记忆中翻出点前事。
那是四十六年前了,那年他才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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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冬,北京。
往常肃穆的夏家宅院里外张灯结彩,偌大的府邸挂满红绸带,就连后院昨晚覆上一层白雪的假山石像,都一早被打理干净,披了一段喜庆的红。
傍晚时分,一个身着一身褐红色长褂,腰间扎着段暗红色麻面带,袖口干脆平整地挽到胳膊肘,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哥儿抓着褂身,着急忙慌地往东院北侧的房间跑去。
“笃笃笃——”
“小少爷,老夫人让我来喊你去前厅嘞,晚宴准备好了,客人都来齐了。”小哥儿停顿了下,“对,穆少帅也到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尽管被催得紧,小哥儿还是轻声轻气地在门口等着。他家的小少爷学习用功,平日里下人们轻易不敢叨扰他念书,但每次一有事找他,无论手头什么事,他都会先放下。
今日却尤为反常。
夏家从昨日着手操办夏余意十四岁生辰的大小事宜,照往年来瞧,夏小少爷一大早总会在大门口转悠,等穆少帅一来,就会一把扑上去,乖巧地喊“哥哥”。
嘶,这会儿怎么没声?
没声!
小哥儿晃头晃脑地看了看房门,又轻轻敲了敲,“小少爷,快出来啦,老夫人在催喏。”
等了片刻,里边依旧没有一丁点动静。
其实早些时候他来喊时,就已经觉得反常了。小少爷说有功课没做完,要待在房间里做功课,他来敲门时,房间内动静很大,小少爷是跑着来开门的,一脸期待地问他穆少帅来了没。
他说没来,小少爷的脑袋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只吩咐等穆少帅来了再喊他。他那时没多想,应了声便下去做事了。
他又敲了好几遍,叫了半天没把人叫出来,倒是把门敲开了。
夏余意房门没关紧,小哥儿扒着门缝发现里边没人,连盏灯都没开,抓了抓脑门,嘟嘟囔囔到别处找去了。
他前脚刚走,东院南侧的房间门就撑出一道小缝,接着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透过门缝张望。
那是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细软的黑发在眉头之上,一双不深不浅的眉毛眉腰上挑,眉尾下垂,搭上一双双眼皮杏核眼眼尾上挑,显得十分有灵气。少年人骨相生得比一般人秀气,面若桃瓣,虽带点未褪的婴儿肥,下颚线却随着年纪越发明显。
确认没人,他抻长的脖颈往里一缩,天生透红的唇往上挑,露出两颗整齐的白兔牙,大喇喇开门,往小哥儿的反方向走。
昨晚下了场小雪,今儿个天怪好,一整天没什么日头,却不显阴沉,傍晚橙红晚霞腾空,不失为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