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穆斯年不在身边的缘故,夏余意想,否则他不会过分关注天气,担心太冷哥哥会受寒,太热哥哥会中暑。
所以在和哥哥的每一通固话中,他总会不经意谈起最近的天气,以此来引起穆斯年对自己身体的重视。穆韩川没主动提,他也不敢去拜托他带自己进去见哥哥,毕竟哥哥因为他受罚的事儿,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夏余意体感这段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夏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他下学后便不只是在家,还会软磨硬泡跟着他哥和爹去商行,顺带帮忙整理货单和流水,事情一多,时间便过得快。
不仅如此,师父最近对他的要求也日渐严格,并且突然来询问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上台。
八月份红映会馆会有三场当红名角儿花一里的巡演,陈老曾经也是个名角儿,圈里人脉广,跟花一里关系匪浅。对于夏余意这个关门弟子,他很是得意,若是夏余意愿意,那他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夏余意很是犹豫,拿不定主意,上台对于他这个才学了三年的半吊子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若是上了台被老夫人知道,事情一旦败露,恐怕往后连学唱戏都得搁浅。于是他只能在和穆斯年通话时悄悄询问他的意见。
穆斯年只问:“你想去么?”
夏余意没意识到他看不见,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小声道:“想。”
说这话时,他圈着固话线的手指放慢了动作,就连呼吸都放缓了,将耳朵跟听筒贴得更紧。
他听穆斯年这样道:“想去就去,扮上相不一定会被认出来,其他的我会处理好。”
听到哥哥这么说,他倏然松了口气,在穆斯年这里,他的所有悒闷总会被及时排解。
于是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安排得很满,除了去商行,还要加紧排练,甚至临近放假,他加上要准备学期末的小测,忙起来不比穆斯年好上多少。
可他忙归忙,却仍然不知道他爹想如何应对如今双方僵持的局面。他只知道,自从上回穆斯年让他不要多想之后,那家海丝纱莊火热程度丝毫未减,不仅店前人越来越多,孟秋文还帮他打听到他们家最近接了好几笔大单,不知道哪位老板订的。
反观夏家,虽然关于夏家纺纱厂的舆论确实在日益减少,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生意萧条了不少。
这局势,完全不像穆斯年先前说得那样乐观。
于是他准备在下次和穆斯年通固话时再跟他讨论这件事情。要说也快了,六月一结束,穆斯年参加的封闭式选拔便要结束,他又可以和穆斯年见面了。
想到这,夏余意连翻单子的动作都快了一些。
这会儿他正在商行,他爹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坐于办公桌前,身量并不矮,腰板挺得很直,忽略那张略带童稚的脸,那认真翻阅单子,一手握着钢笔,一手指尖轻轻敲着办公桌的模样,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年轻老板。
正当他对着其中一张采购单拧起眉头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衣衣,是我。”夏秦琛的声音响起。
“哥,进来。”夏余意头也没抬,眉头拧得越来越深,将那张单子抽了出来,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上边的签字。
夏秦琛和穆斯年一进门便看见眼前这副场景。夏余意盯着一张单子发愁,加之他今儿穿着一身小西装,活像个小大人。
穆斯年呆愣片刻,突然不忍上前,怕打破此番景象,更怕惊扰了景象中的人。
“哥!你快看这个,海丝纱莊那几批——”夏余意扬了扬手中的单子,头抬了半截蓦然噤声。
他和穆斯年四目相对,眼底的惊异瞬间转化为欣喜。
“哥哥!”单子被他随意撇到一边,疾步绕过办公桌,走了两步又嫌慢,于是便朝穆斯年跑过去,尽管他们之间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别跑。”穆斯年出声提醒,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这句话时,他双手已经微微抬起,怕人摔着了。
夏余意装作没听见,目无旁人地顺着那双抬起的手抱住穆斯年。
穆斯年愣了一瞬,下意识去看夏秦琛。
可夏秦琛并没有看他们,轻轻摇着头朝办公桌走去,小声嘀咕了句:“小没良心的。”
感受到怀里的人双手环住他的背,甚至曲起指尖抓了下他后背的衣服,穆斯年才犹豫地抬手将人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夏余意将脑袋埋进他的颈侧,压低声儿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他还跟往常一样,毫不吝啬倾诉自己的思念,穆斯年听了很多遍,可每听一遍心尖都会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