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婷回抱住顾爸,轻哼一声。
她其实更生顾爸那两个儿子的气。在她的眼里,顾遇和顾时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而今天,本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哪晓得那兄弟两个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说走就走。无论是谁挑的头,他们是顾爸的儿子,也是顾念聪的哥哥,不管简安和他们关系再好,他们和她可不是一家人,谁知道他们居然和她一起离开,可见他们并没有把亲弟弟放在眼中。一想到此,她心里更是火冒叁丈。可她也知道,顾爸还是在乎他们的,毕竟是他的血亲骨肉,因此她不能在顾爸面前揪住他们不放,只能把火加倍撒到简安身上。
她娇滴滴地开口,那语气,好像顾遇和顾时是她的亲儿子一般:“我和小遇小时计较什么呀?都是一家人,他们就是不来也没什么,工作生活忙嘛,我能理解。”
“就是简家那个丫头!”提到简安,白婷气得提高了音量,“什么还是个孩子?亏那对夫妻好意思说出口!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哼!果然是熊父母养出什么样的熊孩子!”
听娇妻埋怨起简爸简妈,顾爸搂着娇妻,呵呵笑着:“小简那个孩子……哈哈,确实被老简他们宠坏了。女儿嘛,可以理解,不就是被父母用来疼的么?我们兰兰不也是被我们捧在手心宠爱的么?”
白婷在顾爸的怀里,翻了个白眼,嘟哝道:“我们可不能把兰兰宠成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怎么会呢?”顾爸捧着白婷柔若无骨的手腕,轻轻捏着,“兰兰有你这个妈妈管着呢,怎么会长歪呢?”
白婷受了顾爸的夸奖,稍稍感到一些满足,慵懒地眯起眼睛。可接下来顾爸说的话,让白婷的心在瞬间坠入谷底。
“今天听老简他们讲起小简的婚事,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记得那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呢,好像还在昨天,唉,孩子们都长大了……”顾爸说着,想到了顾遇,“小遇也长大了,今年也叁十了。听说,他在他们公司干得也不错,想来经验也应该积累够了。”
顾爸喃喃道:“唉……我也老了,他在外那么久,也该回家了。”
白婷明白,顾爸说的“回家”,并不只是单纯地“回家”。她听着顾爸低低打算起顾遇的未来,还提起有几个朋友正打算安排女儿相亲,也向顾爸问起小遇的情况,心里一紧。那些朋友皆是有一定的身份背景。白婷眯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在顾爸的怀中扬起头,故作娇憨:“哎呀,要给小遇介绍对象呀?那可是好事,我问问我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想介绍女儿给小遇。”
白婷的建议,让顾爸很是高兴。他颔首道:“也好,多几个人来挑不是坏处。”
“不过……”白婷故意慢悠悠地说着,“简家那个丫头一天没结婚,那小遇那边……可不好说。”
顾爸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谁知道那丫头怎么想的呀?”白婷说,“她不是有男朋友么?怎么还和小遇小时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他们兄弟两个对她言听计从,今天更是连弟弟的满月宴都不管了!”
“一个女人,明明有男朋友,还吊着另外两个男人,谁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呀?”
白婷说完,顾爸哈哈大笑:“不会的不会的,”他连连摇头,“你呀,”他亲昵地捏了一把白婷的鼻子,“你不要想太多,小遇和小时不过是因为小时候和她一起玩罢了。你是没见过他们小时候的样子,”说起当年,顾爸连连摇头,“你是没见过小简那时候的样子,带着那两个跑东跑西的。那两个明明是男孩子,却跟在一个女孩儿屁股后面跑,哈哈!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挺好玩。”
“再说了,”顾爸不以为然地说,“你看小遇这些年交的女朋友,再看看小简那个丫头,把她们放在一起比……小遇和小简要是会发生什么,那他们住在一起那么多年,不早该发生了?还用等到现在?”
顾爸说着,脑海中简安的脸和小时候重迭在一起,他没有恶意,和善地笑着,语气里也有对小辈的慈爱,说出来的话是:“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变着变着,也有变走样的……咳。”
白婷意会,咯咯地笑着,和顾爸笑成一团。她笑着说:“那可说不好!我看那丫头,心眼多着呢,不然,怎么能让小遇时时惦记着照顾她呢?你没注意今天她说肚子疼的时候,小遇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我注意到了,可这有什么呢?”顾爸并没有把白婷的话放在心上,“小遇向来疼小简,当妹妹一样疼的。”
嘁,白婷再次翻了个白眼。妹妹?她忖着,顾柔兰倒是他的亲妹妹,可他对这个亲妹妹哪有对简安上心?她可不是简家夫妻或者顾爸,还真相信他们之间是什么兄妹情。
顾爸还在那边说着:“要说小遇为什么那么照顾小简,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唉,说到底,还是小遇太善良了,他一直把当年小简发生的事当成是他的过错,所以才一直觉得亏欠了小简吧。”
思及往事,顾爸发出一声喟叹。白婷不禁心生好奇,但顾爸只是这样提了一句,未曾细说。
那缕叹息自顾爸嘴边逃出去,溜出了车窗缝隙。汽车疾驰而过,车轮带起一阵劲风。那叹息附在劲风中,割落了行道树上的一片绿叶。风没有停止,高高地吹起,叹息在风中变大,扩散,在天空中铺开。霎时,天空泛起了故纸一般的黄色。
黄色的云层在空中聚拢,滚动。等到云朵再次在空中散开,那层黄色已经褪去,转变成了灰扑扑的天,看起来和今天有些相似,一样是叫人不愉快的天气。
一辆普通轿车飞速驰过,自地上溅起一阵风,那风阴冷潮湿,吹过行道树,树上的叶子努力抓着枝干,“啪”地一声,很是轻微,就那么随风凋零,没有人能挽救它的命运。
那是一片轮廓泛黄,支脉处还布着绿色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