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大概是西裤样子笔挺的原因,走起路来显得腿特别长。不过即使周围的环境已经到了几乎让人窒息的程度,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露出半分紧张和惶恐来。
穿过售票大厅,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中控室门口。隔着玻璃,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里面。
门似乎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白景聿推开门,正对上邵东承坐在椅子上的侧影。而邵东承也同时听到了他的脚步,视线顺着面前那双皮鞋一路往上,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又见面了,白警官。”
白景聿低头对着雨隹木各氵夭卄次邵东承上下打量了一阵,几天不见,这人活生生老了有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一改之前的文绉,变得就像是一个刁钻古怪的小老头一样。
“你这是闹哪出呢,邵老师……想找我打个电话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白景聿顾自走进去,环顾了一圈四周,透过玻璃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或疑惑或恐惧。
人群里时不时夹杂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已经潜伏在人群里的便衣。
邵东承独自坐在中控室里,手始终搭在双肩包上,闻言抬头对着他很淡然地笑了笑,“陶阳东醒了吧?”
白景聿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点头“嗯”了一下道:“托你的福。”
邵东承看着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某种似是而非的微笑,“他醒来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白景聿故意睁大了眼睛,在一脸困惑中微微侧目,轻声问道:“邵老师觉得……他应该跟我说些什么?”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最后又几乎同时收回目光。邵东承确实看不透白景聿的心思,但他依旧在试探着什么。
白景聿自然是知道邵东承的真实想法的,只不过就算他心里愤恨,也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邵东承他已经知道了方晶的秘密。
“你周围有很多碎魂,小心邵东承使诈。”宋寻的声音从耳麦里响起,白景聿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白景聿默默朝那个方向点了点头,转身很自然地靠近一步。没想到脚刚往前迈,邵东承就幽幽地开口:“你别过来——怎么,不放心我,还多带个人来?”白景聿顿了顿,只见邵东承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朝窗外的方向瞄了一眼,便笑了笑道:“外面是我媳妇儿,不放心我一个人,非得跟来。”
邵东承愣了一下,嘴角很晦涩地抽了抽。
不远处的宋寻几乎在同一时间翻了个白眼。
白景聿很配合地没有继续靠近,而是故作镇定地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道:“找我来谈什么,说吧。”
邵东承:“钟建国死了。”
白景聿:“嗯我知道。”
邵东承:“他把我供出来了吧?”
白景聿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邵东承很坦然地朝他笑了笑,就好像他正在说的是一件很家常的事一样。
白景聿坦然道:“其实就算他不把你供出来,我们也已经找到了其他的证据。只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钟建国会自杀,这倒让我有一点措手不及。”
邵东承垂下头,嘴角很微妙地上勾了一下,“我能不能问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我的?”
“其实,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特地去查过你。”
白景聿斜靠在旁边的桌沿上,看起来整个人的谈话状态很惬意。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邵东承手下的那个双肩包。
他很努力地想要看清里面的东西,却始终没能如愿。
“你手底下的棋子太多了,我看不清你的牌局,然而在博弈的过程中我发现我越逼你你就弃子越快,所以到最后我干脆放弃了从你这条线入手,转而旁敲侧击,让你以为我已经发现了你……我想钟建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自杀,应该是因为他发现他这颗棋子已经被你抛弃了吧?”
“棋子本来就是用来弃的……更何况他沉不住气。”
邵东承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我原本以为可以跟你履行交易,我救活陶阳东,然后要挟你给我提供出国的机票,最后悄无声息地逃去国外……”
“救活陶阳东?”白景聿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想你是知道救活这两个字的意义的吧……如果被卡在灰色地带也算是救活的话?”
这下轮到邵东承笑了,“怎么,这样的方式哪里不好吗?你要知道,跳开时间和生命的维度去完成缚灵,这是衔尾蛇实验室最伟大的发明。”
白景聿并没有接话,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科学疯子。
彼时耳麦里宋寻的话又一次中途切入:“二组正在悄悄从步行楼梯口转移群众,你尽量拖延他的时间。”
“嗯……”白景聿莫名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回答给谁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自己也是被缚灵的一员吧?”
邵东承的表情明显一凝。
白景聿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太急于制造同类了。从钱涛到郑东来,其实你们以前约好了要一起完成永生这个实验的吧?可当你第一个成为‘怪物’的时候,他们反而怕了,怕自己会变成和他们不一样的活死人。于是他们背叛了你……这就是为什么实验室突然解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