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脑子转得飞快,手里紧紧攥住宋记留下的珊瑚桃笺,看着这一座像小山一样高的纸张,像看到一座小金山。
不止!
不止手账本!
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东西!
比如纸扇!比如之前的“美人灯”!比如用以熏香藏香的笺纸!再比如女孩子们的口脂纸!再再比如书签、插画、信纸。
越想越远
显金甩甩头,主动将炯炯有神地目光打散,决定从实际出发,先把手里能抓住的紧紧抓牢!
三个臭皮匠,不对,三个小姑娘顶过张妈妈。显金带着两个小丫头把这金山,哦不是,这桃笺纸山慢慢清理出来。
显金得益于每日一段八段锦和太极拳,看着精瘦实则有力,抱着一刀纸走得虎虎生风;锁儿是乡头庄户长大的,也有一股憨力气。
显金有些意外于锦鲤花花的动作利索、不怕脏累。
六月的天,确有些热了,行动起来,在热中,甚至有股抓心挠肝的燥意。
油灯被挂在墙缘处,忽闪忽闪,乔宝珠小朋友抱着一摞半人高的桃笺从油灯前的明亮处走过,显金能清晰地看到这小姑娘额角的汗和桃粉色裙摆沾染的灰迹。
“若累了,就去外面吃茶。”
显金心疼道。
这姑娘白白嫩嫩没脖子,一看就不是干这粗活的人。
显金半推开库房的门,正好看到院子良好的通风得益于店面一溜打开的通铺木刻窗棂,东北角的墙上爬满青葱密集的爬山虎,爬山虎下栽种了几块花团锦簇的布景,火红的绣球花、碧绿的野山兰、米白的风铃草高低起伏搭配,看上去很美。
最绝的是,院子里还摆了几只经年的竹子躺椅、吊得矮矮的秋千和几大缸刚好在人下巴处的水景。
盛水的粗瓷里养了小鱼、凤眼蓝和半边莲,如今正值初夏,半边莲小巧可爱,花骨朵合在一起像是小姑娘雪白的手掌合拢似的——比陈记的院子看上去更舒适安逸。
显金暗暗点头。
这宋白喜虽脑子不灵光、做事不认真、为人不真诚,但倒有个优点——审美还算在线,譬如这blingbling的珊瑚桃笺,譬如这静谧安逸的小院儿。
显金努努嘴,“去那坐一坐,吹吹风,散一散热气。”
锦鲤花花抹了把额上的汗,嘟囔,“我我不”
眼神却跟着显金看过去,语气一滞,明显被院子里安静清凉的气氛打动,“。我想帮你忙。”
好吧。
她确实有些累了——本就胖乎乎,是顶着一口气要在美人姐姐面前争脸来着
锦鲤花花揉了揉眼睛,脏兮兮的胖爪子把汗水抹开,灰尘在脸上氲成黑乎乎一团。
显金笑起来,再看锁儿,小姑娘眼睛盯着院子里的秋千,便笑起来,语气像在哄小孩儿,“锁儿去前面烧壶水,找找看店子里有无瓜片或茶叶,把茶盅、杯子都清洗干净再用!若是饿了,出门左拐有家小馄饨,打包两份回来分吃——你和宝珠都去歇会儿吧!”
锁儿欢呼一声,拎着茶壶,先朝秋千冲去。
乔宝珠毫不迟疑地把怀里的那摞纸往显金怀里一塞,拎起裙摆,跑得像只快乐的白白的没脖子小熊。
显金看看怀里的纸,“。”
说好来帮她的?
目前可知:她的吸引力大于门口的饼,小于院子的秋千。
三个臭皮匠分崩离析,显金一下午盘了库房,把没受潮能用的纸清理出来、受潮的纸放在碳筒旁边看能救回来几成,又清理洒扫了店里肉眼可见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