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鸿雪话音落地,话锋一转,便问:“下官多嘴问一句,世子爷为灾区捐的那些钱粮,可曾跟家中报备?”
容明玉不解,更不明白柯家这小子做什么要掺和进来。
但柯鸿雪一家在京中地位非比寻常,仁寿帝都要敬重几l分的人,他总要给几l分薄面。
可如今容明玉跪着、柯鸿雪站着,他若是回了探花郎的话,那叫尊卑不分,他跟柯鸿雪都担不起言官的口诛笔伐。
仁寿帝抬手,不太耐烦的样子:“说了地上凉,都起来。”
“谢陛下。”容明玉道,然后起身,转向柯鸿雪,回答他的问题:“这等小事,自是由棠儿自己做主即可,不需禀报于我。”
柯鸿雪便笑:“下官猜也是这般,只是王爷您真的知道世子爷赈灾花了多少银两吗?”
容明玉蹙眉,没有说话,容棠不着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柯鸿雪道:“光是粳米便收了一万石,药材十车,布匹麻葛数以千计,更别提灾后真金白银送到苏州府内地银票。”
他微微一顿,笑道:“我只是恰好路过,没有细细了解,二殿下想是记了数?”
盛承鸣接到话茬,当即便点头,道:“折合白银共计二万两,一应账目都有记存。”
江南暴雨的那些天,容棠一直疼着,没有什么心情和功夫去计较自己送出去了多少银子,这时候甫一听见盛承鸣将其具象化,自己都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宿怀璟。
后者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不必烦心,容棠便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系统电流刺拉拉半天,道:【他是半年前就算到这一遭了吗?】
容棠也觉得惊讶,却道:“应该不是。”
方才柯鸿雪点到自己的时候,宿怀璟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愕然,想来这出戏并不在宿怀璟的预料之中。
大反派要自己看的戏,不出意外其实是从今天开始,往后逐年展开的众生相。
只是在那之前,柯少傅想要提前为容棠捞些油水罢了。
柯鸿雪说:“二万两白银,便是当朝一品官员,也需在朝为官二十年之久才攒得下这些银子,世子爷区区一个人,随手一拿竟能掏出这么多现银,实在令人咂舌。”
大虞富庶,但朝官俸禄都有定数,坐在韶华殿里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专吃俸禄过日子的,但是当柯鸿雪
()将这些数字转化成年限,就足够令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容棠说是宁宣王世子,实则无权无爵,食君俸禄一说也不过是年末会收到些宫里的赏赐,实则并无官场上的经济来源。
而他南下一趟,轻轻松松就拿出了二万两白银,宁宣王不但亲口说这事全凭他自己做主,更是在皇帝要赏赐的时候主动拒绝,令人不禁怀疑,宁宣王府究竟是有多富贵,才能让一个世子爷这般阔绰?
更甚至,那些富贵财路里,又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仁寿帝本就多疑,柯鸿雪轻飘飘一句话,就足够往他心里扎下一根刺。
容棠痴傻多年,年岁尚轻,又未入朝堂,且容明玉亲口强调他命不久矣需要多积福德,那他的行为便可以理解为小儿无知。
可是容明玉呢?
他那样大笔的财富,是从何而来?
在场不知情的人都快以为柯少傅是在诘难容棠,借而针对容明玉,就连盛承鸣闻言都惊了一惊,低着头掩住面上神情,手掌不自觉在袖子里攥成了拳。
可容棠这边,沐景序听完柯鸿雪的话,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将桌子另一边已经凉了的茶倒进餐盘,又重新斟了一杯放在一旁等柯鸿雪回来。
宿怀璟坐在原地,面色从容,视线只不时地落到容棠衣袍下摆沾上的灰上,刺眼异常。
而容棠呢?
要不是因为这事不能坐实,他都想装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再坑一把容明玉。
满殿心思不一,各个心怀鬼胎,帝王良久无言,谁也不敢出声打破沉默,直到二皇子生母怡妃娘娘捂着肚子轻轻地“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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