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日月可昭、天地可表,谁看过去他柯鸿雪都是盛承厉手底下第一忠臣,断然想不到他压根就看不上男主。
柯鸿雪听完他的问题却只是笑,目光穿过天际,迢迢落在繁星中不知哪一个定点,反问:“除了他还能选谁呢?&34;
二
皇子背后有高人相助,三皇子跟六皇子背靠兵马大元帅不缺谋士,七皇子年幼,四皇子又委实不中用,连夺嫡的入场券都拿不到手。
挑来挑去,这偌大皇宫中,竟只能挑出一个盛承厉。
柯鸿雪端起酒杯,仰头遥敬月光,没看容棠,而是笑着说:“世子爷,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大虞皇宫,才正如这夜空,繁星闪烁,月色溶溶。&34;
那是最好的时代,想一想都恨不得沉溺于梦境的时代,却永远地毁在一场叛乱之下,再也不复存在。
四月春光正好,湖心岛上有风,水波荡漾,上午的光落在湖面,又映照出阵阵如海市蜃楼般涟漪的光景。
戏曲声自阁内传出,容棠一行五人穿过杏花林进到揽月阁,便由小厮引进了楼。
盛承星正倚在三楼栏杆上,满面笑颜地垂目看着一楼红台上正上演的曲目,那表情说不上傲慢,却莫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跳脱于他儒雅博学的虚名之外,更像一个自知生就高位,所以立于群山之巅俯瞰人间的顽劣稚童。
容棠不是很喜欢他,跟盛承鸣比起来,他甚至更不喜欢盛承星。
可盛承星站在栏杆上,一双眼眸漫无目的地转,一眼瞥见容棠,笑着一扬手,便做出个口型:“表哥。”
没办法,容棠只能上去。
柯鸿雪跟沐景序向三皇子见了礼,盛承星连头都没点,亲亲热热地走到容棠身前,拦住他的礼数,双手交叠握住他手就做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寒喧:“表哥身子可好些了?阿远跟我说你要来,我原还不敢相信,早知是事实,我便该禀明父皇,让他派宫里的车马去王府接你,也好免去一些路上的劳苦奔波。”
容棠心里不爽,面上却淡声道:“三殿下费心,娘亲知道我身子不好,出行所用车马全都是特制的料子,虽比不上皇家尊贵,却也远胜大多寻常车马了。&34;
盛承星闻言,唇角笑意落下去几分,也不知道是因为容棠拂了他面子,还是因为容世子爷方才话中莫名提到的王妃。
天下都清楚,宁宣王妃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容棠这番话听上去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但偏偏在蕙贵妃长子面前提及皇后的妹妹这件事,有心人稍稍一想都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天家里的忌讳多到令人数不胜数。
三皇子可以主动向宁宣王世子提起
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但容棠跟他提及与王皇后有关的人物,盛承星便会猜忌。
他一时分不出来容棠只是随口一言还是故意说出这话,唇角弧度维持在一个恒定不变的位置,眼神缓缓变得探究,双手顺势松了下来,往身侧随手拿起一把纸扇,展开轻摇了摇,道:“既是如此,想必母后也放心许多。&34;
盛承星身后原先围着一群京中这些时日以来大放异彩的少年公子,此时被众人一推举,容远便向前一步,躬身向容棠见了个礼:“兄长。”
容棠没点头,视线落了过去,容远行了礼无人唤他便起身,笑着道:“兄长这些时日身子好了不少,不知此番来淞园可有好好逛逛赏玩一番?&34;
宿怀璟站在容棠身边,已经重新抓住了容棠手指,双目垂下,遮住眼底的阴翳,指尖缓慢却又急躁地在容棠手上摩挲着,似乎想将方才被盛承星沾上的印记悉数取代。
容棠手都不抽,随他去,只是将眼眸懒洋洋地投递到容远身上,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说不上太过虚弱,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答庶弟的话,而是问:“跟你嫂嫂见礼了吗?”
宿怀璟动作微顿,低着头眉目微挑,侧过脸看了一眼自家小菩萨,那点不太愉悦的心情奇迹般地瞬间被抚平。
他动作缓了下来,视线不着声色地在揽月阁里搜寻了一番,想要找一找哪里有可以净手的水源。容远面上表情诧异了一秒,旋即笑开,重新抱拳弯腰,恭恭敬敬地道:“恭请长嫂安好。”宿怀璟受了他的礼,微微一点头便当相还,并没有寒暄的念头。
容棠表情稍霁,这才回答容远方才的问话:“昨日午后方才抵达,我有些困倦多睡了一会儿,晚间在湖心岛上散了两圈步,其余地方还未曾踏足。&34;
宁宣王的三个儿子,长子容棠是虞京出了名的病秧子,次子容峥便在长兄这个病秧子的映衬下,逐渐成了宁宣王府子一辈中出名的人,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等容棠去了,宁宣王府便会落在容峥手里。
大家闲聊时偶尔会提及容峥,却很少提到容远。
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两位兄长下面,不争锋不显露,像一滩平静的湖水。
容棠却清楚他远不及面上表现得这般和善,如果说容峥像是一头莽撞蠢钝的猛虎,容远便是一条蛰伏在暗处、与环境相互隐藏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一口咬开敌人血管,将毒素注入身体。
容棠并不喜欢跟他交流,就像他不愿意跟盛承星聊天一般,三两下寒暄之后他便说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