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退了赵军今天的进攻后,蒙骜生出疑惑:赵军为何一连三日徒劳无功地发动白刃战?李冰略一推理,说道,赵军不求战果,但求战而已!
蒙骜有些不解道:“若不求战胜,求战奈何?”
李冰道:“汝其志之,长平秦军劣于赵军。赵军四五十万,秦人才十万有几,且多伤者!彼以四敌一,日日进迫,秦恐不支!”
蒙骜觉得有些道理,细想想又不尽然,问道:“三日间,吾以一营当十营,是以一敌十;彼虽轮战,无奈吾何。以一敌四,何足道哉!”
李冰道:“三日轮战,吾皆出精锐,伤损者众。今吾军三十四营,已战且损者二十余营;复战一二日,势将以残兵迎战,如其奈何?”
蒙骜道:“彼之损倍于我,我以残阵,彼亦残也。何足虑也?”
李冰道:“彼与吾战者,才三万,而彼军众四十万。彼之损也,复能实之,而吾将何补?战之三日,吾之所损,几一营矣。——今吾乃得三十三营!”
蒙骜道:“彼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地不过数十里,坐困之贼也,旦夕可破。吾虽日损一营,亦必破之!”
李冰骂道:“狂徒!汝日损一营,经月之后,将以何士破之?”
蒙骜道:“吾观赵军之势,破之只在数日内。”
李冰问道:“其计将安出?”
蒙骜道:“今吾有剑士二万未动,武安君必用之于要地。若直取首脑,彼必破矣!”
李冰道:“赵军主帐,壁坚而兵广,而上郡兵少,应付为艰。”
蒙骜道:“若以剑士应之,可无虑也。”
见蒙骜提到剑士,李冰道:“剑士者,全秦之精华,而王之腹心。国之重器,非臣下所能用也!”
蒙骜问道:“诚若是,则王遣剑士者何为?”
李冰道:“名为助战,实为督战。”
安邑这座废弃已久的魏国故都,东距长平六百里,西距咸阳也是六百里。秦王秘密抵达后,已经在军营中居住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来,咸阳的报告由张禄和太子每天夜间封缄,由特使乘快船直达蒲坂,再由快马送达安邑,通常次日午后到达。长平的战报由白起、王龁、司马靳分别撰写,各遣军使于每天清晨发出,一般夜间到达。秦王的回复也按这一节奏发出,给咸阳的夜间出发,给长平的清晨出发。
进入九月,金风渐凉,军营中秦王所居住宅院夜间开始变得寒冷。由于轵道和端氏道都为秦军控制,禁止商旅通行,从汾上北上太原的通道就成了联系外界的惟一通道,近些日子,明显鱼龙混杂,许多不明身份、行踪诡秘的商旅时时出没。汾上距安邑不过百里,警戒不便,住在军营里很不安全。皮绾奏请秦王进入安邑居住。
安邑经过多年整修,虽未恢复魏都旧貌,但也城高池深,内部机构完善。但秦王不同意。表面的理由是自己的行踪并未宣布,突然移动恐引起震荡,其实,他还是更相信军营里的五千剑士。在这一个月里,秦王一行,以及护卫的剑士们,都与周围居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凡有个陌生人靠近,都会被立即发现,秦王觉得这里更安全一些。每天报告的收发,都是在安邑城内,由王稽完成,再由王稽呈报;军营每天的点军也是由公乘具体执行,外人没有理由认为军营中有什么重要人物。
几天前,张禄报告,各国加紧了粮食控制。而且最近来访咸阳的各国使臣明显增加,似乎是发现了秦王可能不在咸阳。皮绾那边也发现,近一个月来,到轵关换盐的粮队明显下降,加上河东的存粮也消耗殆尽,九月份的炒粟可能只能供应二十天。秦王让河东从周围城邑收购余粮,一定要保证长平的炒粟供给;一面写信给张禄,让组织从关中运粮百万石到河东。
随后就接到长平诸将的战报,报告箭矢短缺,盾、矛、戟、柲都有不同程度损耗,需要有新的补充。秦王让皮绾组织从安邑的兵库中抽调一批兵器运往长平。皮绾立即通知垣城、左邑等县,把兵库中的兵器都清理出来,登记造册,由安邑统一组织运输。
高都方面报告,伤员过多,医生和药品均有不足。皮绾也下令拨予公帑,到洛阳采购药品,并招聘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