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绾道:”自冬至秋,旧岁将除,士卒复将战也。若以一旅入邯郸,一旅入太原,就食于赵,必得其宜!“
秦王道:“是则将复用兵也。”
皮绾道:“韩魏皆弱,若赵复败,天下不足虑也。”
秦王道:“吾所最虑者,楚也。”
皮绾道:“闻楚王与王女善,复有二子在秦,得无亲乎?”
秦王道:“太子即位,赠州以为脂粉,然无一语取秦女及二子,是弃之也!”
皮绾道:“王其归之?”
秦王道:“未得其道,归之不便!”
皮绾道:“欲复嫁之乎?”
秦王道:“亦未可也。彼二子,吾深爱之。彼妇亦与同心。不闻彼来,形容憔悴,渐将不起矣!”
皮绾道:“其遣使入于楚乎?”
秦王深深地望着皮绾,良久道:“将与太子与相谋之!”
当夜,秦王将与咸阳的书信写好,言过“郑氏与异人已至,甚慰”之类的话后,正经事只说了一句:“关中再练刑徒三五万,至冬而征!”
就在白起围攻野王的那一年,长期为质秦国的楚太子完即位为楚王,黄歇被封为春申君,封地为淮北十二个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封赏。一般楚国贵族能够派到一县世袭县君,那就是了不起的恩赏了。不过考虑到黄歇陪伴太子在秦国呆了近十年,几乎是生死相托,这样的封赏谁也没有意见。
黄歇除了就封春申君外,还被任命为令尹,楚国的最高行政长官。黄歇在楚王即位的第二年,就派兵夺取了鲁国的徐州。把楚国的防线推进到泗水一线。而这时,上党吸引了秦、赵、韩、魏等诸侯大国的眼光,谁都没拿小小的徐州当回事。
长平战起,田单被赵王派往诸侯联系外援,主要是购粮。诸侯们各自观望,除了齐国给了几十万石粮,魏国派商家高价卖了几十万石,再也没有其他的外援。就连田单也不再回赵国,而是被黄歇留在楚国。一个多月来,黄歇于政务之暇,每与田单高谈阔论。两人都是高人,学识深,见识广,地位高,堪称棋逢对手,互引为知音;每每议论,彻夜不停。田单虽然顶着赵相的名头,其实已经不管政事,靠着封地的税赋,过着退休养老的日子。他不回赵国,赵国君臣也不在意。
这日,黄歇退朝后,请田单共饮。中秋刚过,蟹黄正肥。黄歇蒸了一篮,热了酒,与田单共坐庭前。秋日虽百花凋零,却果实累累。席间各色果品,盛列于前。
田单在齐国,少见食蟹者。初为春申君请来吃螃蟹,还惊异不敢下手。但经黄歇亲自示范,亲手取下一只,开壳取黄,放入姜酢之中,品尝之下,叹为上品。连食两只,犹未尽兴。黄歇阻止道:“蟹虽美,多食则寒,变为洞泄,为害非小。”吩咐手下,进姜枣汤和胃。相恋尽欢后,相互约好,几天后再吃。
今天已经是第三顿螃蟹了。为了对抗螃蟹的寒凉,黄歇专门安排了热酒、姜枣汤和姜末。
热酒下肚,吃了半只螃蟹,黄歇对田单道:“臣有难,愿君解之!”
田单道:“春申君折辱臣也。其事君上无策,臣亦何能!”
黄歇道:“王自秦归,思念秦女及其子,欲以归之。然楚臣皆恨秦人隳我祖陵,灭我故国,不欲迎秦女为后。群臣美女迭进,而王无一幸者。奈何?”
田单闻言笑道:“儿女心思,君岂赖吾言?但善加开导而已。”
黄歇道:“苦未得其计!”
田单道:“王青春方盛,知好色而慕少艾。但遂其意,又何虑焉?惟在得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