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细想,子楚上前见礼,傧相道:“子楚谨见平原君。君上自咸阳至,当如父也!”
平原君也客气地回礼道:“臣于咸阳,蒙秦王厚遇,而闻公子在邯郸为赵人所贱,意甚不平。公子言遇胜如父,胜亦礼秦王如父也。”
傧相道:“秦赵本出一体,王之质于燕也,赖武王而得归,未敢忘也!”
平原君道:“然也,吾与公子可谓世谊也!”下阶携子楚手,同上阶入堂,左右坐下。
平原君道:“岁首之出邯郸也,公子方至,秦赵交兵于武安,未知进退。及至咸阳也,王待之如亲,恩之以厚。武安兵罢,百姓安居,皆公子之力也。复闻公子外则扬名于邯郸,内则得宠于华阳,是贤者自达也。”
子楚见平原君并无恶语相加,也恭敬道:“昔入于邯郸也,心常怀戚戚,每虑赵人不容,身捐丘壑。及至也,初得诸赵公子之爱,相与甚欢;复得赵王厚遇,得高门户。今君上与太子盟于河,秦赵和亲,且固世好,非仅两国之幸,亦天下之幸也!”
不料平原君脸色一沉,道:“公子之言差矣!秦赵和亲,永固世好,仅两国之幸也,非天下之幸也!何者?胜自咸阳归邯郸,每有诸侯欲赵与秦争也,言赵与秦争,彼必援之,合纵之势成矣!”
子楚有些迟疑,问道:“何国欲秦赵之相争也?”
平原君道:“其首者,盖楚也。魏与韩,出入其间;而燕与齐亦暗通也。”
子楚道:“此皆欲两虎相争,一死一伤也。愿君上塞耳勿听!”
平原君道:“胜固知其用心之险也!赵与秦争,天下诸侯皆欲乘其弊,非赵有危,秦亦危矣!”
子楚道:“君言是也。臣居邯郸,王与父屡言,当交好诸赵,以结永好!”
平原君道:“是亦胜之所愿也。然则赵人爱地,前者之媾也,许以六城以和,朝中迭有怨言。今则已媾,赵人皆以为无六城之事,盖胜之功也。愿秦暂缓六城之割,容胜缓缓说其臣可也!”
子楚长吸一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秦赵之争也,肇始乃在六城之欺也,遂有阏与之伐,长平之祸。若无六城之入,其争何以止之!”
平原君道:“六城,赵王既许多,必当献也。然臣有不服,愿稍缓以服之。”
子楚道:“吾将见争斗复起也。”
平原君道:“愿公子申其意于王,勿令诸侯之计逞,而兄弟之盟败也。秦赵相争,其利在诸侯,其失在两国。六城之利小,得势之利大。秦与赵盟,南出有陈,东出有郑,皆大都也。秦攻之于南,赵攻之于北,天下不足服也。何汲汲以六城为念?”
子楚道:“献六城以和,赵之诺也。今言犹在耳,而欲自食,虽匹夫不为也,况翩翩君子乎!愿言出而定。”
平原君道:“秦若必索六城,赵臣必拒,战端必起,而后诸侯得其利也。愿公子详勘之,善言于王也!”
子楚道:“臣固当报于王也。臣言之入咸阳,秦使必至邯郸,索城不成,秦军必至,恐邯郸为丘,田园为墟也!臣之身,固不待言矣!”
平原君道:“王与太子甚爱公子,公子之言入也,王必纳之,而秦赵之交永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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