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在穿过寂静无声的人群时,面貌倏然一变,变作了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与身侧摩肩接踵的魔们无甚不同。
先前小心翼翼望着她的魔面面相觑着,都再找不到原锁在眼底的身影,他们连忙四处张望了一番,仍旧见不着,还以为这位大人是施术离远了。
然而渚幽并未离开,只是变了模样。
她穿过人群后掐诀分出神识,试图揪出藏在人堆里的那几位外来者。
她变作的是先前在她大殿里侍候过的一个小魔,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嘴甜得很,只可惜百年不到就跑了。
一旁的小贩似乎认得她那跑了路的侍女,招手道:“你不是道你家那位不许你出来么。”
渚幽本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可那小贩目光灼灼,她回头才知晓,原来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唔了一声道:“出来晒晒花灯。”
魔域里连太阳也见不少,自然是晒不到日光了,也只能晒晒花灯。
那小贩狂喜之色浮于面上,“你同他成亲后,我就许久未见过你了,我想你想得紧。”
渚幽一听这话,忙不迭往外站出了一步,也不知这些魔怎这么不知廉耻。
可小贩似是看不出她眼底的厌烦,继而又道:“双修的滋味如何,他可会疼你?”
渚幽就算是再听习惯了这样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只能装作习以为常地回头,木着脸道:“不如何,我听闻今日来了好几个生面孔,那几人模样如何,长得可还俊俏?”
那小贩大吃一惊,“你莫不是想……”
渚幽没应声,她也根本不想知道这小魔在想什么,多半又是些腌臜玩意。
“是来了几人,模样吧,长得都还行,只是脑子不大灵光的样子。”小贩压低了声音,朝她招了招手,见她不过来,只好声如蚊蝇地说:“他们竟问起了禁地一事,还提及了魔主,这不是找死嘛。”
渚幽微微颔首,“确实脑子不太灵光,不知他们有几人?”
小贩见了鬼一般,“未细数,似是有六人。”
“六个么……”渚幽转而又道:“脑子不灵光也好,好糊弄,况且他们模样长得好。”
小贩隐约觉得面前的人不太对劲,小心翼翼道:“莫非是你家那位未善待你?”
渚幽未答,只问道:“他们往哪去了,你且给我指一指。”
小贩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抖着手往某处指了过去,支支吾吾道:“你怎这般、这般……”
渚幽看也没多看他一眼,朝她所指的方向转身去了,挤进人堆里顿时就没了影。
孤立在黄沙中的大殿灰扑扑一片,那玉瓷白瓦皆蒙上了尘,殿门里却是整洁明亮的。
长应将案上最底下的书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了一页,她金目低垂着,苍白的薄唇默念似的动了动,连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撼竹仍在殿中,怎么也没想到这龙竟还真的看起书来了,只是神色看着不大愉快。她着实不想和这龙独处,在渚幽走了没多久的时候,连忙出去喘了口气。
就在她喘口气的弹指间,才被提及不久的惊客心忽地现了身。
惊客心扭着腰在门缝将闭的时候化作了烟,偷偷摸摸钻进了大殿里,进门那一瞬还摇身变成了渚幽的模样。
长应猛地抬眼,凉凉的目光冷不丁落在惊客心的身上。
惊客心顿了一下足,衔笑说道:“看书呢。”
从红木柱后走出的魔银发如瀑,外笼的纱衣是灰的,绸裙是墨色的,只腰间系带朱红如血。
长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却不慌不忙地翻了一页,没有应声。
惊客心又走近了些许,想装着渚幽的样子倚在软榻上,没想到还没坐下,长应就将手放在了软榻的绸布上,偏不让她坐。
“你这脾气是不是得改改。”惊客心眉一挑,又道:“看这些凡间书籍有何意思,让我看看你的灵海,是不是有些长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