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微微眯起眼,身侧那凡人所施出的凌冽灵力肆虐般狂刮着,她不以为意,心里想着那年腊月十五,入了神化山的那魔为何想杀人灭口,似还……十分听不得旁人道她是魔。
可惜周熹照的灵丝遭毁,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声音也着实模糊,似是隔了甚远还嗓子里卡了痰液一般。
嘶,难听。
渚幽传出心音,故意问道:“凡间光肃历百七十年,腊月十五,你可还记得这一日。”
周熹照两眼瞪直,疯魔了一般,“是你吗?”
“你……从神化山出来了?”
渚幽一哂,这是将她认作是那人了?她可不想无端端背上这一口大黑锅,一声不吭地捂紧了观天镜穿墙而出。
离了华承宗后,她从那女修的躯壳里出来,女修登时咚的一声倒在雪里。
这女修果真是个性子软的,就这样了还一心惦记着她的师弟,稍微回过了点儿神后,双目还未睁开,便已动了动唇念起了她师弟的名字。
如此多情之人,必定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渚幽默不作声地垂眼看她,觉得这凡人似乎有些可怜。
那凡人半睁着眼,只依稀看见一位银发黑裳的女子站在边上,模样甚是好看,仿若天上仙人。她迷迷糊糊想着,是仙吗,她莫不是没命了,有仙来收她的魂了?
可没想到那仙子并未多言,抚着手腕上的一物,转身时只留下一句话。
“你师弟没了。”
那凡人怔了许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目,看清了那仙子腕子上盘着的东西。
竟、竟是一条黑蛇。
渚幽转身走远,心道确实没了。
没了,死在了镇魔塔里,所余的那一魂还被她带回了魔域。
你那师弟啊,要当魔主去了。
女修眼皮沉沉,朝一角拖曳在地的绸裙伸出手,却未能擒到。
走远后,渚幽轻拍了两下腕骨上缠着的龙,“不必再盘着我了。”
黑龙陡然掀了眼,一双金目一瞬不瞬地看她,过会才慢腾腾地垂下一截尾,龙身往雪地一跌,陡然变作了个病恹恹的丫头。
长应冷着脸,似是无精打采的,“你在那凡人的识海中看见了什么,为何要问他那日之事?”
“哪一日?”渚幽抬眉,她总觉得这龙的疑问越来越多了。还真就爱上书屋好问、笃实好学了。
“凡间光肃历百七十年,腊月十五。”长应记性颇好,将这日子也记得清清楚楚。
渚幽不以为意道:“自然是因那日似与得罪了我的人有些干系。”
长应久久没说话,眼一抬,朝她紧搂怀里的那面镜子睨了一眼,皱眉道:“那铜镜梆硬,有何好抱的。”
渚幽垂眼看她,见着小龙双颊微鼓,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我不抱镜子,难不成要抱着你?”
长应没吭声。
“你长这么大了,还想我抱着你走呐。”渚幽轻嗤了一声,心下却在想,分明是这龙不比稚儿时黏得紧了,若是她撒个娇什么的,抱还是会抱的。
长应垂着眼,冷漠如冰。
“自魔域出来后,你便像是在同我怄气一般。”渚幽脚步一顿,“你说说你究竟在气什么。”
长应这才抬起小脸,抿起的唇略微一张,“你不是不待见那惊客心么。”
渚幽确实不待见惊客心,但她不知这与长应同她怄气有何干系。
长应这才凉飕飕地说:“为何她变作你的模样时,连你身上哪处有魔纹都知道,她怎同你这么熟络。”
明明周遭再无他人,也见不着屋舍,望不见炊烟,可却像是谁家打翻了醋一样——
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