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长应笃定道。
渚幽松了一口气,淡声道:“没错。”
远处忽有人步近。
渚幽忙不迭又变回了那巴掌大的赤羽鸟儿,落到了盘起的龙身中间。
那小心翼翼前来的鹊仙愣了一瞬,也不知自己是眼花了还是怎的,竟瞧见了玄龙背上倚坐着个银发黑裳的美人。
不可能,此处没有别人的气息了,她头一摇,心道定是看走眼了。
鹊仙揖身道:“神尊,天帝想见您一面。”
“让他等上一等。”长应淡声道。
鹊仙为难地应了一声,只好先行离开。
在这鹊仙走了之后,渚幽才变回人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龙背上黑黢黢的龙鳞道:“你将观商的躯壳给我,我命中此劫已过,该回去会会他了。”
长应本是不大想给的,但想想还是化身成人,将那躯壳从芥子里抓了出来。
渚幽连忙将其收起,她想了想又伸手给长应整了整衣襟,说道:“你去吧。”
长应动了动唇,想亲她,但忍住了,这若是亲下去,指不定会不会像前两次那般,险些止不住。
这念头十分古怪,想要一个人,会是这般想将她吞吃入腹吗,会是这般情与欲交错在心吗。
“我走了。”长应淡声道。她将黏在渚幽面上的眸光撕开,连忙转身。
渚幽见她离开,这才回了上禧城。
上禧城被劈离后,无依无靠地漂浮着,幸而城中彩灯高悬,才不至于漆黑一片。
玄龙吐息而成的冰川边上,一众妖魔已不知到哪儿去了,想必是藏了起来。
一隐蔽之处,虚空如被撕开,漆黑的无渊露了出来,好似一只眼。
渚幽脚步一顿,静静看着那裂口,猛地抬臂将其扯开,屏息踏了进去。
想来观商料想她会回来,让人给她留了门。
无渊之中,一众魔兵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屏障里,观商归一的魔魂似已恢复平静。
她踏进了屏障之中,将观商那魂紧紧捏住,轻哂了一声道:“等着我?”
“我的命在大人手上,怎敢不等。”观商悠悠道:“大人是不是该令在下魂入灵台了?”
“也好。”渚幽哼笑道,她抬臂扯出一物,却不是躯壳,而是一杆笔。
观商那魂被死死拿捏着,只见那笔毫落在他的魂上,写下了一串符文。
“万里弑魂?”观商哑声道。
“魔说话不算话,我信不过你。”渚幽道。
她神情一暗,将手中笔抛至半空,蓦地将那具躯壳取了出来,随后便将观商的魂死死拍入了这躯壳的灵台中。
那一瞬,那躯壳被拍得陡然一震,头上一对魔角鲜血淋漓,头颅也似是被拍裂了一般,竟如缺水的泥地一般龟裂开来。
观商的魂已入灵台,他的双目猝然一睁,身上魔气缭绕而起,他嘶声叫喊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天灵盖,死死地瞪向眼前那正垂眼将他俯视的古神。
渚幽眸光冷冽,在浊鉴中时,长应的颅骨被观商劈裂,虽是因她,但总归还给这魔。
她周身寒凉,那涌入她身的,是那数不尽的罪孽和因果。她却未改面色,接住了自天跌落的翎羽笔,羽梢上炎火耀耀,将观商头脸上的血照得着实分明。
渚幽俯身蹲下,将这翎羽刺在了观商的眉心,若再往里三寸,她便能将刚入灵台的魂再撬出来。
她是撬惯了东西,三千年前将问心岩撬出,两百年掐又撬了问心岩中的半壁灵石,如今要撬个魔魂又有何难。
观商头破血流,身上魔纹尽显,他肤色黝黑,衬得满头牙白得骇人。他咧嘴哑声笑道:“多谢古神承此因果。”
渚幽笑了,她又不是未当过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