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顾商拉住踏草身上的缰绳,随后看着江堰,揶揄地笑出了声,“她好像不太喜欢你,可能是你身上的臭男人味太重了。”“……”江堰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浑身的气息都耷拉了一些。顾商拍了拍踏草的身体,带着江堰往里走,“里边还有。”江堰深知顾商带他来这里的缘由,他不想辜负顾商的好意,尝试着将糟心事都抛在脑后,“这里是养马的吗?”顾商道:“可以这么说,这是一个马场。”江堰说出心中的猜想:“你的?”“不是,我一个朋友的。”江堰来到半个两百米操场那么大的马厩,他看到里边有十三只马。“这是和风,”顾商摸着一匹白马,“他是这里最乖的马了,你过来摸摸。”江堰走过去,经过前边时,忽然有一匹马朝着他叫,声音又大又高昂,吓了他一跳,他看过去,是一只全黑的马,皮毛光滑,威武雄壮。江堰仿佛看到这匹马鼻腔在喷气。顾商哈哈笑出了声,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叫追我,是我的马,是不是很帅?”今天的顾商很爱笑,江堰忍不住凑过去,和对方接了一个吻。追我叫得更大声了,还伴随着蹄子刨地。“追我吃醋了,”顾商说,“爱抚在马的世界里也是表达喜欢的意思,他生气我不先去摸他,反而跟你接吻。”江堰继续亲他。追我继续叫。顾商又忍不住笑,“你摸和风,再不去哄追我,他要撞你。”好在和风并不抗拒江堰,但也不热络,只嚼着草,不理他。江堰感受着手心下粗糙短毛的触感,觉得神奇,心情似乎真的变好了一点。顾商哄了追我好一会,他把追我牵了出来,喊:“小鸟,来。”江堰最后摸了摸和风,跟着顾商出了马厩。草原一望无际,看不到边,江堰不知道草原有多大,他看到顾商给追我吃了点零食,然后一手拉住缰绳,左脚踩住马镫,右腿一跨,就坐上了马背,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顾商小腿夹紧马腹,轻轻一拍,追我就冲了出去,只留给江堰一些草屑。草原辽阔,顾商骑着追我,身姿挺拔,衣摆被灌进了风,一鼓一鼓的,马似流星人似箭。很快,顾商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风在江堰的脸上停留婉转,他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哒哒哒,是追我的马蹄有力地踩实大地的声音,他看到顾商从远方朝他奔过来,脸上带着笑,单手握缰绳,另一只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潇洒肆意。只一会,顾商就来到他跟前,经过他时,小腿腰腹用力勾住马镫,柔韧的腰一弯,准确地将什么东西插在江堰的头发上。追我昂扬地叫起来,似乎帮助自己主人恶作剧成功让它很兴奋。顾商骑着追我,从江堰身后绕了一圈掉头,又跑远了。江堰摸了摸发,将东西捻下来。是一朵小黄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也不知道顾商从哪里摘下来的。江堰眨了一下眼睛,只觉得,他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治疗了。”顾商在外边骑着追我跑了好几圈,仿佛才想起来江堰,他再次折返,在江堰面前停下。追我的前蹄因刹车高高跃起,顾商朝江堰伸出手,“要上来吗?”江堰看了看,“上哪里?”顾商拍了拍追我的脖子,说:“当然是我前边。”追我是烈马,不温顺也不平稳,撒欢起来压根不会顾及身上的人类,初学者不能坐在身后,会被颠下来。“好。”江堰并没有觉得不妥,他踩住顾商让出来的马镫,第一次失败了,但他力气大,身体协调性好,只用了两次就上了马,虽然姿势并不怎么雅观。不过顾商不会告诉江堰,其实他的上马姿势是专门练的,就为了帅。江堰稳稳当当地坐在顾商前边。顾商这才意识到一个两人都没发觉的问题,“等等,你太高了。”江堰坐起比顾商还高了半个头,完全挡住了顾商的视线,一点前边都看不到。于是江堰往旁边侧了一点,将颈窝的位置让了出来。顾商好像莫名懂得了江堰的意思,江堰是说:“你可以枕在我的肩膀上看。”顾商觉得有些奇怪,但的确可行……他双手放在江堰腰侧,拿着缰绳一晃。追我冲了出去,江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他感觉到了风呼啸打在他的脸上,心脏被速度捏紧,周遭的栅栏飞速地往后退。上下颠簸的幅度极大,追我前蹄踢飞的沙子扬了一点在了江堰脸上,他的视野变得开阔,地平线仿佛将世界切割成两半,上边是渐变色的蓝天,下边则是绿色的原野。顾商忽然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风太大,江堰没有听清,他回问:“什么?”顾商也听不见,他大声了些,“什么!”江堰也跟着大声:“我问你刚刚说什么!”“哦,”顾商笑道,“要不要再快一些!”江堰点了点头,他听见顾商说:“坐稳,夹紧了。”江堰感受到抵着他大腿外侧的膝盖夹紧了些,下一秒,追我接受到指令,骤然提速。太快了,江堰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但是……太爽了。仅仅一会,他们就离马厩很远了,最后顾商让追我停在一个小山坡前,两人下了马,追我则自己溜达着嚼草。“带你去看花。”顾商说。江堰跟在顾商后边,走了几步,脚迈大了点追上去,两人并肩。越往里走,草越来越高,脚踩进去,能没过鞋子,裸露的脚腕被刺挠得很痒。走过山坡,江堰踩上最后一步,到达最高处,紧接着,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山坡的背面,也就是从他脚下开始,大概四百米长,全是一朵朵从草里长出来的小黄花就是顾商摘的那种,一大片,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另一个小山坡停止。“毛莨花,”顾商说,“六七月份开花。”江堰没有说漂亮,可他的神色已经替嘴巴表达了这个意思。顾商在没花的草坪空隙下脚,“下去看看。”江堰亦步亦趋,走顾商走过的路,他走到平坦的地方,紧接着,顾商直接在他面前躺下了,“啊,舒服。”顾商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感受大自然,他感叹一声。鼻尖萦绕着草和土壤的味道,江堰低头看,一朵花正好就在顾商的唇边。眼前的阴影并没有消失,顾商睁开眼,“你不躺……”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骤然落在他的唇角,江堰单膝跪地,右手手肘撑着草地,身体伏得很低。江堰是闭着眼睛的,于是顾商抬手抱住江堰的脖子,扬起下巴亲了回去。柔软的嘴唇厮磨,鼻尖相抵,舌头交缠舔吻。阳光与大地都是这个吻的见证,风也来凑热闹,卷起顾商的发丝玩,江堰膝盖跪地,侧头加深,越来越大的负距离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愉悦。一吻结束的江堰顺势躺在顾商旁边,他突然说:“我有一种很喜欢的花。”“嗯,”顾商舒适得想睡觉,“什么花?”江堰说:“不知道,粉色的,像小喇叭,茎身很长。”“喇叭花?”“不是,很小,指甲盖那么大。”顾商又问:“哪里看到的?”“小时候乡下路边很多,我每次都会摘一大捧。”然后送给舅妈,舅妈每次都会特别开心。顾商:“所以是什么?”“不知道。”顾商耐心不多,“嗯,不想知道了。”江堰:“……”年轻人要熟练运用现代科技,于是他上网站搜索“粉色小花”,可出来一大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他往下翻了好一会,一转头,发现顾商就这么躺在他身边睡着了。天和日丽,六月份的温度正正好,毛莨花时不时会被微风吹得摆动。江堰放下手机,侧过身看顾商的脸,看了一会,他伸出手,牵住了顾商的。他也睡着了。顾商是被追我舔醒的,舔了他的右手,他甩了甩,撩起眼皮,入眼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时愣了。他又睡着了?就这么躺着,什么都没干?……为什么?难道在草坪上比较好睡?他之前的确没试过躺在草上。还是觉得江堰不会害他?所以很安全?顾商搞不明白了。意识回笼,他躺在草坪上,下意识去寻找睡着之前同伴的踪影,他侧头,看到了面对他睡着了的江堰。江堰昨晚应该没有睡好,这么大动静都没有要醒的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