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候,对方大抵都会尴尬笑笑,要么就会回他:“那是只对你一个人吧,我们可没这个优待。”
这种话听多了,俞一礼也觉得有些无力,毕竟他清楚,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拼命破案,为了受害者的事情大发雷霆情绪失控,这正是他心善的表现——
裴向锦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对过去发生的闹剧感到不甘,对眼前的无能为力感到不甘。
他就是太想一切都变到最好,所以才疯狂地逼自己、逼别人,极致的理性也是因为极度渴望结果最优化,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以小换大,做出牺牲他人这样看起来极端可恶的事情。
俞一礼心里清楚,裴向锦和自己本质上是一路人,只不过在同样的问题面前,自己选择的是逃避,而裴向锦却咬着牙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一次聚餐喝完酒,俞一礼没忍住对裴向锦说:“裴队,我有时候觉得你才是那个神经病,要不是我跟你摁住了,你可能都已经疯了。”
“对。”裴向锦带着醉意点头,“你说得没错。”
“有时候真的担心你啊。”俞一礼那时候说,“你说我要是不在,你可咋办啊?”
那时候裴向锦只回头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还比我小两岁,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跑。”
“好嘞。”俞一礼一边把桌子上的空酒瓶摆正摆对齐,一边举起酒杯,“好好活着!为了裴队健康长寿!”
“当啷”一声轻响,记忆中的人碰杯立下毫不牢固的誓言,裴向锦手中的玻璃杯,则无力地落到了茶几上。
他低着头,叹着气,有些话说到嘴边还是没法开口。
许久,他才痛苦道:“我对不起他……”
当初要是自己没有选中他,现在这人会在哪里做些什么?是从临床转行去搞科研,还是干脆区大学平平静静地教书?当初自己要是没答应让他一次参与任务,现在会不会是四个人的欢乐聚餐,所有人都坐着,唯独他忙前忙后在帮自己收拾桌面?
想到这里,裴向锦的眼睛通红了一圈。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能坦然地面对生死了……”裴向锦无力道,“但是我一想到他还那么年轻,想到他那么有才气,想到他临死之前跟我说他还不想死,我就真的……”
嗓子一阵痉挛发不出声,裴向锦的喉结上上下下滑动了好久,最后只是难受地落回去。
易鹤野刚想开口安慰几句,裴向锦就已经自己把情绪收拾好了。他抹了把脸,表情又恢复了自然:“我调整好了,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么多,我就不再讲那些扫兴的话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是堵住了两位客人,不再接受任何相关话题的展开了。
简云闲和易鹤野对视了一眼,也没办法——这是心结,他们两个无关于此的人,自然是根本不可能帮他解开。
不得不说,裴向锦真的是个变态,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快速恢复状态,甚至做出一桌子好菜来招待两位客人。
尽管有机器人帮忙,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人非常擅长烹饪,每道菜都做到了易鹤野的心坎儿上。
易鹤野一边狂吃,一边对简云闲指指点点:“你说你一机器人,按理说下个菜谱炒个菜应该轻轻松松,但我还真就从没享过你的口福。”
简云闲一边吃一边摇头:“炒菜头发衣服会沾上油烟味。”
“你懂个屁!”易鹤野骂道,“这叫人间烟火气!!”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帮裴向锦洗了碗,三个人坐在一起打了会游戏,最后因为质疑简云闲开挂,便各自不服气地收了场。
送走了两位客人之后,裴向锦坐回沙发上——倾诉会让他心情轻松很多,但他知道这都是治标不治本,有些事情要是横在心里,怕是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正当他努力克服病理性的怠惰和疲劳,准备起身锻炼一下,就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视频短信。
裴向锦离开原有工作岗位之后,几乎不会有陌生人找他,他皱着眉,点开消息的一瞬间,动作凝滞了下来。
“哥哥您好,我终于找到您的联系方式了!”
视频里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少年,裴向锦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俞一礼在e区拿命救过来的孩子。
此时,他穿着整齐的校服,双目炯炯有神,精神状态极佳。
“请问我可以找时间和您见一面吗?”少年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