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浓黑的眸子柔柔的看着她,嘴角还噙着笑意,“我有你说的那么惨么?”
曲筝横了他一眼,抽手坐回原处,很是不满他这个时候的傲慢轻敌。
谢衍见小姑娘确实担心,忙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的给她解释,“你不必担心,也不要自责,你都不知道帮了我多少,若不是你劝走了那些百姓,这场围堵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耗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让萧国舅的计谋得逞。至于顺安帝,德不配位,早就该死,是我心里有执念,想让他以皇帝的身份承认当年的错误,对着父母的牌位忏悔,这才让他在龙椅上坐到现在,如今这种情况我却要谢谢你。”
“谢我?”曲筝眨了眨眼水杏般的大眼睛,“谢我什么?”
谢衍轻道,“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以前的想法多么狭隘,我只想着为父母报仇,却没想过让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坐在皇位上,给百姓给北鄢带来多少伤害,就说当前的状况,他若不死,还不知道要多打多少冤枉仗,要死多少人。”
曲筝面色稍微好了一些,确实北鄢这么多事都是顺安帝搅出来的,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北鄢的百姓就难得安宁。
“所以——”谢衍侧过身躺着,英俊的五官直接逼到曲筝的眼前,“你就是我的福星,你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曲筝下意识想逃,对方却突然从背后勾住了她的腰,箍的更近,她目光被迫与他对视,避无可避。
一点洇红悄悄从耳后爬出,雪腮半染。
曲筝惊惶看着男人水波翻动的深眸,感觉那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曲筝筝。”男人沉稳的气息悠悠传渡过来,扑洒在她的脸上,她心慢跳一拍,仿佛预感到什么,娇眼轻轻转了方向,只听谢衍小心翼翼问道:“留下来好么?”
曲筝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眼睛依然避着他的目光,只是低垂的长睫忍不住轻轻一颤。
“曲筝筝,不要逃避。”谢衍微侧了头,捉住她的目光,深邃的眸子湛湛的看着她,“留在上京,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曲筝脸上的表情凝滞几许,心里没有答案,对着谢衍那张殷切的脸,她目光突然一转,嗔道,“你前日还巴不得我快快离京,现在又说挽留的话,有什么意思?”
谢衍没想到这姑娘心里还有账和他算,忍不住顶上她粉红的鼻尖,磨磨牙道,“你以为我那样做,很容易么?”
上一世他有很多这样的小动作,磨磨她的鼻尖,捏捏她的耳垂,这一世却是第一次如此亲密。
曲筝腮上的薄红变成了两朵红云。
谢衍看着她近在咫尺,娇艳欲滴的双唇,轻轻的滚了滚喉结。
两人面前狭窄的空间里,空气变得稀薄、炽热,本就唾手可得的距离还在一步步拉近,血液正沸腾翻涌,突然——当当当,外面传来敲门声,胡叔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公爷。”
曲筝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推开了他,乖乖在凳子上坐好。
谢衍抿了抿唇,冲门外道,“什么事?”
胡叔站在门外心里忍不住一惊,暗暗思忖,公爷这是不打算让他进去,要他隔门回话?
他和公爷共事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拒之门外。
好在胡叔也不是矫情之人,纳闷了片刻就正色道,“陛下已经回到祈年殿,方公公代为传话,明日召萧家众将领大殿议事,我们的三千精卫都已部署好,成败就在明日一战,方才军医说公爷身体亏缺严重,今夜请务必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谢衍轻轻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声,“知道了。”
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
胡叔迟疑了片刻,以为公爷累了,不再打扰,转身离开。
胡叔一走,谢衍再度向曲筝倾身,曲筝却猛然站起来,一本正经道,“公爷明日还有大事,赶紧休息吧。”
谢衍无奈的躺回床上,难得负气,“我不累。”
明明一脸倦色,还不承认,曲筝很少见他任性,心里忍不住想笑,她扯开一床薄毯搭在他的身上,给他讲道理,“明日一战至关重要,你想想呀,不仅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将士们的命运,就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命运也都寄托在你身上,所以你可得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衍自然清楚身上的担子,可此刻经她口中一说,这担子似乎更重了,内心无端生出一些叛逆,有点可怜的看着她道,“我不敢闭眼,拯救苍生再伟大,也抵不过睁眼看不到你的痛苦。”
因为他目光足够真诚,这肉麻的情话听起来倒没那么渗人。
曲筝垂睫掩住内心的情绪,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放心吧,我今夜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