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筝面色微微一囧,没有开口。
石大夫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带着她进了屋内。
石大夫一生醉心医药,住的屋子即药房,偌大的正堂,四面墙嵌满了装草药的小屉,屋子里也是千百种草药混合的味道。
请曲筝坐下后,石大夫让几个忙碌的药童先出去,而后睇了她一眼,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曲筝看了看屋子里满墙的药匣,定了定神问,“我想问,您这里有没有让人沉睡一日一夜不醒的药?”
石大夫瞪眼,“有是有,但此药禁忌很多,可不是随便能给人服用的,姑娘要这种药做甚?”
曲筝长睫一颤,顿了顿才难为情道,“石大夫请恕我无理,可以不要问原因么?”
石大夫怔愣,他是医者,不问病因如何开药,更何况是这种烈性药,但见曲筝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实在不忍逼她,只好道,“手伸出来,我先给你看个脉。”
曲筝伸出手腕。
石大夫隔着一条软绢细细看了半晌,见她身体和这种药并无相克的地方,这才松口道,“你什么时候需要,到时候我根据你体质情况,亲自给你用药。”
曲筝不假思索道,“本月十五。”
*
曲筝辞别石大夫,坐上回程的马车,才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
五月十五距离上次阴阳噬魂散发作正好三个月,她将面临最后一次,也是最凶猛的一次发作。
之前两次她虽侥幸过关,都有谢衍在身边,而且过程。。。也颇难堪。
这次她独自一人面对,几日前就开始心惊胆战了。
她不知道第三次药物发作时,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子,出于羞耻心,她不想告诉家人。
思来想去,才来找石大夫,届时服药后,她让绣杏把门窗关死,自己在屋子里昏天黑地的睡上一天一夜,就能安安静静的度过那一天吧。
还好石大夫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相信他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她不愿说,他也没有硬逼,还答应她这看似荒诞的要求。
只要石大夫肯帮忙,她这一趟就没白跑。
她知道这个时候出门危险,是以没坐曲家的马车,而是赁了外面的,如此目标就小了很多。
饶是如此,她还是让车夫加快速度。
“那姑娘您可坐好了。”车夫一道响鞭,车轮骨碌碌的转快,曲筝双手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希望可以安全到家。
车夫见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影,心里微微发毛,手里的皮鞭就没停下过,马儿一路四蹄狂奔。
走了一段路,曲筝正在车厢被颠的头晕脑胀,忽听马儿嘶鸣一声,车子急停,幸亏她猛的抓住扶手,才没跌倒,耳边同时传来车夫哭天喊地的求饶声,“大爷饶命,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一个“小”字没说完,只听咔哧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下。
猜到那是什么,曲筝吓的赶紧捂嘴,把差点惊恐喊叫的声音堵回嗓中。
须臾,一根亮闪闪的剑尖伸进来,挑开车帘一角,外面的人阴冷道,“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进来请?”
听着那毫无人性的声音,曲筝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她指甲扣进肉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后,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车厢外响起一声肆无忌惮的淫。笑声,“兄弟们有福了,里面是个母的。”
远处立刻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奸笑。
曲筝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一群人,心里的恶心大过恐惧,她默默从头上取下一枚锋利的金簪。
见她迟迟没有下来,外面的人显然失去了耐性,一条毛发丛生的粗壮胳膊伸进来,想要撩开车帘。
曲筝双手紧攥金簪,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胳膊,车帘又被掀开更多,帘外刚露出半张脸,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一根箭矢凭空飞来,不偏不倚射在撩帘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