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掀开一道道帘子,行到床前,瞧着一地的衣裳,皱了眉头。再迈几步,掀开床帐,眼前睡了两人,连忙转头跑了出去。小小的人儿跑得那叫个快,眨眼就到了院子外。彩玉愣住:“怎么了?”片刻后,就听得院子外传来元朗告状的声音:“小姨母睡在,睡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小家伙嗓门老大。洪清漪带着大女儿过来,冷不防地听到这么一长句话,母女俩皆笑了。笑着笑着,对视一眼。“男子是谁?”洪清漪问。“是小姨父。”元朗撅了嘴,“到这个时辰,小姨母还不起来,是不是不想与我玩雪了?”洪清漪与颜盈盈闻言,放下心来。倏然又对视。不对,昨日发生那么大的事,事关傅辞翊的身世,更牵扯到颜家与晋王府的恩怨。这傅辞翊怎么就来了颜家?何时来的?颜盈盈问儿子:“你确定看到小姨父就睡在小姨母房中?”元朗两只小肥手紧紧抱住自己,重重点头:“嗯,抱得可紧了。”屋里的彩玉心神一凛,连忙去敲了卧房门:“小姐,姑爷可在?”夫妻俩双双醒来。“何事?”颜芙凝睡眼惺忪。“夫人与大小姐过来了。”彩玉急道,“在她们之前,朗哥儿先进了卧房,大抵,大抵瞧见了小姐与姑爷……”她不敢往下说。再则床上如何情况,她也没看到哇。颜芙凝闻言,瞌睡虫全跑光,伸手掐了把傅辞翊的胳膊。“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傅辞翊淡声,“你我夫妻,睡一起天经地义。”“我想说我们方才是什么姿势搂着,被小孩子看去,不好。”颜芙凝咬唇。傅辞翊却笑:“瞧都瞧见了,还能如何?”彩玉不敢多听,忙不迭地出了去。待她到了外屋,洪清漪清了清嗓子:“彩玉,等二小姐与二姑爷起来,你让他们来花厅。”“婢子晓得了。”彩玉躬身应下。里屋的颜芙凝与傅辞翊听见了。哪里还敢在床上耽搁,两人火急火燎地下了床。他们到花厅时,老国公、颜珹夫妻、颜弘厚夫妻、颜星河与颜盈盈皆在了。一旁的元朗使劲瞪傅辞翊。小夫妻行了礼。“祖父,爹娘。”“岳祖父,岳父岳母。”颜珹沉着脸,显然有怒:“我们颜家也不是不给机会让你来解释,你在芙凝房中,可见是昨儿夜里偷偷而来。身世被揭开,两家矛盾存在的情况下,你们小夫妻该分开一段时日。这一点,还是需要的。最起码在把话讲清楚之前,分点开。”傅辞翊顺着他的话,道:“岳父所言甚是。”瞧他态度还挺好,颜珹愈发来气。有种娇养的花儿被猪拱了的感觉,又不便发作。花厅内安静下来。倏然间,冒出奶声奶气的一句话来:“小姨母那么大了,为何还让人抱着睡?我都没让我娘抱着睡了,很久了呢。”“我……”颜芙凝是真的羞了,躲去了傅辞翊身后,探出脑袋,“朗哥儿,你不想与我玩雪了,是吧?”
这小家伙真的是,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这会子会再说些什么……她不要脸面的么?颜盈盈笑出声,抓过儿子的手拍了一记:“等你长大娶了娘子,就懂了。”小家伙这才乖乖闭了嘴,冲颜芙凝挤眉弄眼地笑。“好了。”老国公出声,“傅辞翊,我问你一句,你真的是龙闻屿?”傅辞翊坦诚:“回岳祖父,五岁之前,我是叫龙闻屿。”颜家人没想到他直接承认。“那你想必也知道晋王府与我们颜家的恩怨?”老国公又问。“知道。”“那你还娶我的小丫头?”老国公沉了脸。“我喜欢她。”“你小子倒是直接。”老国公虚指他的脑门,“说说,今后打算什么办?”“我如今名唤傅辞翊,颜家女婿,晋王府的一切与我没有关系。”颜珹闻言惊愕:“你不打算认晋王?”“不认。”傅辞翊淡声,“实不相瞒,当年有人想害母亲与我的性命。火灾时,我与母亲艰难逃生,一路逃亡。到如今,母亲失明失忆,如此种种,我还认他?”摇首道,“不会认。”“可以这么说,晋王府与颜家的恩怨,与我没有干系。”“我与芙凝的夫妻关系不应该被此等恩怨阻扰。”他这一番话出来,颜家人沉默。颜珹看向老国公:“父亲,您看此事?”老国公再度开口:“小丫头,姓傅的这个夫君,你可还要?”倘若不要,立即滚蛋。晋王之子,颜家人还瞧不上呢。颜芙凝从傅辞翊背后出来,大大方方地福了礼:“祖父,傅大人已是我夫君,我自然是要他的。”“嗯。”老国公眉眼舒朗开来,“这小子是个明事理的,不像他亲爹。”颜珹连忙提醒:“辞翊,还不快感谢?”傅辞翊反应过来,深深作揖:“多谢岳祖父成全!多谢岳父岳母成全!”老国公颔了颔首,抬步走了。“咱们颜家认你这个女婿,这点没问题。”颜珹温声道,“有问题的是,晋王府那边势必会寻麻烦。不光是你的首辅一职,还有你的家人,你得行事有分寸。”到底是小女儿的夫君,不管他亲爹是谁,但如今是他颜珹的女婿。今后他还是得提点着他。往另一个层面想,他抢了晋王一个儿子,不亏。“小婿明白。”傅辞翊应下。元朗这才去拉了颜芙凝的手:“小姨母,能与我玩雪了吗?”“先用早膳。”颜芙凝也不好凶他,尽可能地轻柔了语调。毕竟她睡在某人怀里时,啥都没穿。天气那么冷,她与某人应该是盖紧了被子的吧?心里直犯嘀咕,此刻是问某人也不对,问小家伙瞧见什么,更不对。半个时辰后,颜家大门口。颜博简下了马,瞧见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人是龙池安,遂打招呼:“池安,你来我家是寻我的吧?”龙池安咳嗽几声,道:“我来看看芙凝。”颜博简疑惑:“妹妹回家了么?”龙池安颔首:“嗯,昨日回的。”颜博简一怔,眼前这个体弱的竟然知道,而他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