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都不是个例,所谓「四百八十寺“,真正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弥景不是住持,他本人名下也没有任何资产,他没徒弟,也没房子,
吃住都在王府,唯一算是个人财产的东西,那些国王王后送的礼物,他还早早地就送给萧融,让他处理了。
但弥景身上最值钱的向来都不是那些外物,而是他自己。
只要他开口,无数的人抢着给他送铨,他不要的话,对方得抑郁三年。
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尊待佛子,偏偏这里有个人把佛子当成提款机。
…偏偏佛子还逆来顺受了,他找个时间去了一赵城中最大的寺庙,跟那里六七十岁的住持坐了一会儿,他说明了此时佛门的困境,以及百姓的困境,此举既可救世、还能把道家抢走的风头夺回来一些。
弥景不疾不徐地说着,对面的干瘪小老头就像是他的学生一般,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把弥景送走,这个小老头立刻振臂一挥,孩儿们,去把其他寺庙的住持都给我请来!
佛子又有新指示了,咱们得赶紧照办呐!
萧融要道士们算风水宝地,是为了明年动土盖皇宫。
萧融本人并不信风水一事,但此时的所有人都信,胳膊拧不过大腹根,更何况为了这点小事,萧融也不想跟他们拧着来,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地方,这皇宫盖哪都行。
这时候的人们崆尚攀比之风,炫富成了流行,小民小户要炫,高门大院也要炫,连皇族都不能幸免。
每个推翻了朝廷的新皇,都要盖一座比上个朝廷更大的皇宫,最离谱的是,雍朝他们是南迁逃命,但南雍在金陵的皇宫,比在长安的那座还大、
还豪华。
萧融永远都无法理解光嘉皇帝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你盖这么大的皇宫,大家就不觉得你丢人了?更丢人好不好,真不想承认你也是灵长类!
不过光嘉皇帝本人应该是不觉得丢人的,因为他还没开始逃命,但勘探的官员就已经出发了,而他开始逃亡的时候,金陵刚刚开始动工,耗时两年、砍秃了几座山,累死不知道多少的劳力,最后光嘉皇帝也就住了半年左右,然后他就归西了。
哦对,因为皇宫迟迟没建造起来,光嘉皇帝还让人提前建了一座比较小的行宫,由于现在的小皇帝太年幼,所以那行宫一直都是空着的,没人住,还天天都要人打理,一想到这俩地方跟个吞金兽一样的耗费着南雍的财富,萧融就感到十分心痛。
他们花的不是南雍的钱,而是未来的镇北军的钱啊!
孙仁栾不知道萧融这就已经开始心疼上他们的资产了,他这些日子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一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他的精神气还好,但衣衫却是一日比一日宽。
他努力的为南雍延长生命线,连他的死对头都不再搅扰他,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乖觉,总有人看不清如今的形势。
孙仁栾命下面的人收购粮草,全部堆积在金陵城内,如今金陵粮价飙升,甚至还干扰到了淮水之北,但在镇北军雷霆般的手段之下,他们严格把控着粮草的去向,而且不准淮水之北涨价。
一旦发现有人顶风作案,或是偷着高价卖粮,没有网开一面这种好事,哪怕只高价卖一斤,也会被就地处死。
在处置了一批胆大妄为者之后,淮水之北的骚乱就被迅速镇压下来,
比较讽刺的,有个世家的旁支家族愚要把粮草卖到金陵去,被抓住之后还防着本家能来人救他们,处理这事的人是宋钵,他假意想要放这些人一马,但随后又叹了口气,说自己碍于陈留尹的身份,不能直接放走他们。
于是他帮这些人写了一封信,送到南雍那边,那个本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真派人过来了,而且地位不低,是嫡系的长子,就是宋钰这个身份的人,在家族中十分重要。
宋钵当着这个嫡系的面,把旁支从老到小全部一刀咔嚓,把人吓得都快疯了,然后才告诉他,你也写信,让本家用粮草来赎。大战当前,你们家族的人胆敢违抗镇北王的命令,被抓到之后不忏悔自步,竟然还想用本家来压他们,律法何在?镇北王的威严何在?你们同姓,你也不是好人!
此时还只是处理这个家族的事,又过两天,这事情性质就变了,世家站在朝廷一侧,哪怕是旁支、哪怕身处淮水之北,竟然都一心想着要给金陵输送粮草,真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杀了,敢这么干的都杀了!赶出去,所有跟世家有关的人,通通赶出去!
那些世家子来到陈留,就是担任了家族的任务,要给家族留一条后路,或是观望一会儿,看看自己究竟要加入哪边,但现在镇北军从上到下都是一个态度,他们觉得世家全是雍朝的走狗,不能信任,也不想信任。
得知这件事以后,南雍的那些家族都觉得镇北军是在逼他们站队,有些小家族沉不住气,甚至还让子弟去求镇北王的人,大家族则冷笑一声,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最清楚,杀鸡能做猴,但不能做人,他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可跟别人不一样,等镇北王成了新皇,他也不会有什么两样,还是要跟其他皇帝一般,仰仗着他们这些大家族行事。
虽然萧融没听到他们这么说,但毫无动静,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萧融坐在议事厅里,跟数钱一样的数那些递上来的拜帖,还有别人送来的信函,有底气的家族终归还是少数。
宋钰噗着嘴坐在一边,他还是对萧融突然拦住他,没能把那个本家的饭桶也杀了感到不高兴。
萧融数完拜帖,看着宋钵这个模样,他不禁摇摇头:“我真怕你以后变成一个酷吏。“
闻言,宋铍诧异地看向萧融,之后他哼笑一声:“是不是酷吏,端看是什么人来评说,我可不觉得寻常百姓会对我恨之入骨。“
萧融:“寻常百姓的言语记不到史书上,新朝建立之初,的确需要一些雷霆手段震慌下面的人,但也没必要非得出自你之手,你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7“
宋钰对着萧融眨胥眼:“在意。“
萧融:那…“
宋钵又道:“但我不认为杀几个人,就会影响到我的名声。前些年有个术士说我这辈子能活四十岁,那就是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后,官场上便换了一批人了,况且萧融,不止是寻常百姓的言语记不到史书上,一落干丈的败者,还不如寻常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