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平之用手揉了揉脸,说:“他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
“怎么会?你不是说你不会遇到危险的吗?到底怎么了?”虽然原平之现在已经好端端在自己身前坐着,可顾惜恩还是着急了。
原平之痛楚地皱了皱眉,良久,才轻声道:“说来话长,都是我的错。”
三年前,原平之新婚之后,男人的责任感让他不再甘心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纨裤米虫,冲动之下答应了皇帝玄昱的要求奔赴远方,那时候,他才知道二哥还活着,并且在北方潜伏作战。
原平之一行人低调地来到幽州,幸好那时候原齐之已经占据了幽州的蓟城,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原平之为了玄昱的请托,在幽州待了三年。
三年里他做了许多事,一直奔波忙碌,而冯敏瑜就是他最佳的帮手和朋友,他们理念一致,志趣相投,取长补短,让原平之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畅快满足感,他甚至觉得此生能拥有如此一知己,堪称此生无憾。
原齐之的北府军南征时,建议原平之随他一起南行返家,毕竟北方战事方休,他不放心单独将幼弟放在幽州。
当时原平之的工作还剩下一点点未完成,完美主义的他不甘心就此南归,便决定单独留下,原齐之无奈,特意给弟弟留下一队人马做保镖才先行离去。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就在完工收尾、大家已经收拾车马准备回家时,被原齐之打败的匈奴旧部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原平之是原齐之的亲弟弟,这些野蛮部族的残余势力便打算杀了原平之报仇雪恨。
在返家路途之中的这场劫杀,不仅让北府军保镖损失大半,原平之的贴身御赐侍卫邵五重伤垂死,而且冯敏瑜也为了救原平之,替他挡了一箭,箭中心窝,一箭致命。
原平之当时几乎痛心欲死,可一切都悔之晚矣。
冯敏瑜就这么走了,短暂生命宛如夜空中划过的那颗最明亮流星。
最初原平之出手救助冯敏瑜,还带了点“以色识人”的戏谑之意,他对冯敏瑜仅仅是举手之劳,可是冯敏瑜却对他以命相酬。
这样的深情厚谊,他怎堪承受?
顾惜恩用手帕轻轻为原平之擦拭他脸上滚烫的泪水,她也被震撼了,同样无法言语。
或许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轻生死重情义,能够认识他,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换来的。
“妳一定一直在怀疑我昨天抱回的孩子吧?那是敏瑜的儿子。”说起那个婴儿,原平之的脸色柔和了许多。“我们在幽州待了三年,期间邂逅了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敏瑜与那位姑娘彼此有了情意,就在幽州成了亲,年前还诞下了这孩儿,敏瑜只给他起了个乳名『望儿』,连正式名字都还没取……”
说着说着,原平之的眼泪又滚落下来,他用手掩盖住双眼,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孩子的母亲也遇难了,只剩下望儿一个……惜恩,我想过继望儿,将他作为自己的嫡长子培养。”
收养一个义子无所谓,无非多花几个钱,多喂养一张口,长大以后再替他娶个媳妇,置办一份家业。但是当做嫡长子培养的意义就重大太多了,那意味着望儿将继承原平之大部分的家产,包括皇帝赏赐给他的世袭镇国将军爵位。
当然,这件事也需要与原府众人商量,不过原平之一旦做了决定,估计众人也不会反对。
现在原平之唯一介意的,是顾惜恩怎么想?
将来他和顾惜恩也会生儿育女,顾惜恩的儿子本应该作为嫡长子继承一切,现在却被望儿霸占了,顾惜恩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恩情是恩情,利益是利益,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自私自利。
顾惜恩微微一笑,笑得很是轻松,说:“这样最好了,否则我们真是要愧疚负罪一辈子,难以还冯公子的厚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