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活着比激昂的死去更需要勇气,他是败将,不是躲避裁决的懦夫。
李信战败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秦国庙堂,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长乐殿内。
白桃在占卜,三番而出的卦象极为不详,她却不信这些虚妄渺茫的天命之意,丢了铜钱,换了再卜。
“小心点,这梅易落,再掉就没了。”
“不妨事,落多少,再放养着,就又长了。”
几个从魏国来的能人匠,从外面搬进了一株梅树,那梅树小巧玲珑。
却极曲,极欹,极疏,贵稀,贵老,贵瘦,贵合。
轻轻栽入琉璃瓶,瞧着宛若生根发芽抽枝一般的生命力。
他们拿起剪子细细的剪裁一番,剪到色韵姿俱佳,再教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垂头拱手对白桃道跪地道:“回王后,梅落生。”
白桃底下落了一大堆铜钱,闻言头也没抬:“下去吧。”
“是。”
几个人行礼正准备退下,突然有一匠好奇问道,“王后娘娘,掷六次而成卦,你为何如此反复占卜?”
他们互相看看,因都是侍奉过魏国的达官贵族的匠,有过眼界,也懂得合适的凑趣。
白桃摇着铜钱道:“我不信这个。”
几个魏国匠面面相觑:“王后娘娘,既不信,为何要卜?”
她放下手,瞅着雕长案上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的铜钱,数着笑眯眯道:“呀,你们快看,这是上上大吉的卦象,这个但信无妨。”
她这话时,清澈的琥珀眸子是往上挑的,好似梅压了眼尾。
笑得灿烂润泽极了。
匠们忍不住在想,秦王该比他们还适合养。
他们走后,白桃终于从一堆铜钱里抬起头来,问身侧的宫人们:“送给大臣夫人们的梅如今都开的如何了,我记得前三年陆陆续续都每府送了好几株,还让蕊儿登记在册的。”
有个伶俐宫女站出来去拿竹简,而后过来道:“开得甚好,王家恩典,娘娘厚眷,现在莫不感念,这是谢恩册。”
竹简上都是一群让奴仆代写的大白话。
白桃展开略略扫了几眼,放在手边。
伶俐宫女又道:“现在咸阳以探梅为贵,吟梅为雅,莫说达官贵人了,就算是商贾大亨,酒肆书楼也是要栽满梅树,否则可就有失风流。”
“再过几年,也该是华盖满咸阳,红雾绯绯落雪中。”
白桃托腮道:“可惜了,现在正值大雪,蕊儿恰巧出宫看望她的父亲母亲,无人与我赏雪。”
宫女犹疑了一会儿,道:“恕奴婢直言,君上得知前线军情君上勃然大怒,已经紧闭理政殿中谁也不见整整三天了,君上他那么爱王后您,此刻王后正好可以借邀约赏梅为由前去疏其烦忧。”
白桃将这番话往心里略过一番,道:“战败惨烈,秦国痛失二十万将士,连尸骨都捞不回来,满朝那么多文武能臣济济一堂,他不去与其疏解,为何偏我去就能解忧?”
宫女哑口无言。
“唔,只因我是他的女人吗?”
白桃歪头,樱唇微张,视线落在屏风旁的梅树,“政哥哥若来,我会一直在这里,在他进来时,我会告诉他今年的梅开的甚好,别的,再无其他。”
宫女知道多言,忙跪地:“娘娘恕罪,奴婢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