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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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极大的狂喜和极深的悲伤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此刻一并上涌,几乎要将裴冽压垮,仿佛有一面墙在大脑里轰然倒塌。
明明商场的音响离办公楼其实很远,办公楼的隔音也不算差,但裴冽却觉得,那动人的、充满了爱意的钢琴声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奏响,如温柔的流水,像情人的呢喃。
这支曲目他简直是再熟悉不过,自从他的洲洲离开他以后就弹过千千万万遍,如同当年裴云洲依靠一遍又一遍地在电脑上键入“吾爱零四一二”的密码一样,好像只要他弹起这支洲洲送给自己的曲子,他的洲洲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会看见漫山遍野的艳丽鸢尾花,看见洲洲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温柔地将手按在自己手上,教他弹奏这支代表了爱与希望的曲目。
可是琴键一旦停止跳动,美梦就骤然碎裂,他就会惊恐地发现,这依旧是那个没有洲洲存在的、残酷的世界。
这无疑是一种饮鸩止渴,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戒不掉了。
“洲洲,洲洲……”
眼泪自侧脸一路坠落下来,又顺着大开的衣领掉了进去,被空调风一吹激起一阵颤栗。
真冷啊。
洲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冬天的时候手脚总是冰冷的,睡觉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贴在他怀里汲取热度。
还好洲洲是在一场温热的火海里走的,不然,他一个人该有多冷啊。
裴冽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
大屏幕上的青年明明只露出一截背影,但脑海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告诉他那就是他的洲洲。
雪白的西装包裹下的纤细腰身不盈一握,颈侧的肌肤莹白似玉,好像只要轻轻碰就会留下痕迹,在钢琴键上翻飞的指尖葱白漂亮,就连微凸的腕骨都带着别有韵味的勾人。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每一寸都那么熟悉,每一寸都仿佛在告诉他,那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人。
心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好像都无法呼吸了。
裴冽手足无措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将那块金刚石送到唇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只要一想到这串项链曾经代替自己和他的洲洲形影不离,他就要嫉妒得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和洲洲形影不离的不是自己。
又为什么,和洲洲一起在火海中观赏那场盛大烟火的不是自己。
连一串项链都可以,他又为什么不可以!
但他很快又想到,哪怕项链代替自己陪伴了洲洲观赏盛大烟火,它也最终被洲洲抛弃。
真情是像金刚石一样不怕火炼的,可是舟舟对他已经没有情了。
他整个人几乎完全靠在了玻璃墙上,再往外半步就会从十七层的高楼摔下,而后粉身碎骨。
可惜玻璃墙的质量很好,完全足够负荷起一名成年男性的体重。
有那么一瞬间,裴冽甚至有些可惜这个结果。
如果玻璃墙真的碎裂的话,他就可以去找他的洲洲了。
可是自己摔得面目全非的话,洲洲还能认出他来吗?
裴冽忽然又有种莫名的沮丧。
如果放在从前,他绝不会怀疑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现在,他的洲洲不要他了,他的洲洲不爱他了。
而只有带着爱意的眼睛,才能在不管恋人变成了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一眼找到恋人吧?
至少,他肯定能认出他的洲洲。
他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确认自己对裴云洲的爱意。
好像那已经超脱了精神,转而成为了镌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了。
裴冽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对面的大屏幕上,企图离那上面的青年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为什么不肯回来呢,洲洲,”裴冽茫然道,“就连我的梦,你都不愿意进来了吗?”
“我已经把你送我的曲子弹熟了,你听一听好不好,”裴冽的双眼渐渐失焦,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大屏幕里青年指尖翻飞的动作,一并在虚空弹拨起来,“我弹给你听,我应该好好学的,洲洲,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裴冽的视线已经完全地涣散了,自然是看不清大屏幕上云洲的动作的,距离这么远,也听不清楚音乐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