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映照在云洲的身侧,为他勾勒出一圈金边,愈发像是神话传说里悲天悯人的仙人,只是他的目光却远不像一个温柔的仙人。
暴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眼睛像一潭幽深的古井,掀不起一点涟漪,甚至都没有聚焦在跪在他面前的裴冽身上,云洲只是淡淡地转向了一旁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药店老板,对他说道:“这位先生看起来神志不太清楚,请老板帮忙联系一下医院吧。”
裴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全身血液疯狂向大脑上涌,他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发觉自己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口。
哪怕他拽着云洲不放,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洲洲都已经不要他了。
“那,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不好?”最终,裴冽只是无助地低声问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生病了……”
“洲洲,生病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病的不是我,药是给应许买的,满意了吗?”云洲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第46章嫉妒发狂
应许……应许……药是给应许买的……
裴冽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面上便血色尽失。
他一直都很清楚应许望向云洲的目光里掺杂着爱慕与欲色,在那天应许成功回到云洲身边时更是嫉妒得仿佛心底有火在烧,潜意识里也始终“害怕”着这个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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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自己纯粹得多的爱意的竞争对手,可是他从没想过,云洲有一天会和应许这样亲近。
明明当年洲洲几次三番提醒应许,他只是一个助理;明明那日在影院首映仪式上,洲洲看向应许的目光与看向自己时的冷漠并无不同;明明、明明洲洲爱过的人是他才对。
可是一个上司,怎么会特地从工作地点跑出来给助理买药呢?
裴冽不敢再深想下去,高热晕眩的大脑和翻涌的胃脘几乎要夺走他的神志,可是他的注意力仍控制不住地停留在面前的云洲,以及云洲所给出的答案之上。
身体的重心踉跄了一下,哪怕他本来就已经跪在地上也险些栽倒过去,慌不择路间,裴冽抱住了云洲的小腿。
云洲的骨架较寻常男性纤细几分,小腿修长笔直,薄薄一层西装裤根本无法掩盖他优美的腿型,单是这么抱着,裴冽就可以清晰地回忆起从前自己握住这截漂亮的小腿和脚踝时,目光所及的是怎样莹白如玉的风景。
洲洲身体虽然一直不好,但一向对他予取予求,柔韧性良好的身体可以被随意弯折成任何姿势,直至从唇角溢出一点很轻很轻的气音。
可是如今,这样的风景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裴冽忍不住开始设想,洲洲是不是也会对应许予取予求,也会对应许露出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只要这样的可能性存在着,就如同万蚁噬心,令他全身发麻,痛苦得不能自已。
事实上,这些时日他每天都处于这样的状态。
一日三餐彻底没了规律,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随便对付一口;已经彻底没了时间观念,长期缺乏睡眠导致昼夜对他来说都没有了区别。
唯一规律的,就是酒一瓶一瓶地喝,以至于不止一次胃出血进了医院抢救。
医生木着脸对他说过很多次戒酒,可是饮鸩止渴的人怎么可能戒得掉呢?
好像只有酒精麻木了大脑和身体的时候,整个人才不会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痛到不能自已,也只有醉酒以后,他才能在恍惚间看见他的洲洲,不是如今这样一脸冷漠的洲洲,也不是当初在病房里虚弱苍白的洲洲,而是两人相识之初,那个明艳骄矜的、脸上常常带着明朗的笑意的洲洲。
裴冽恍然意识到,对方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裴家。
为了裴家,洲洲才收敛了明艳骄矜的性子,哪怕手中始终没有股权也任劳任怨地打理产业,可是自己却嫌他不像一朵温柔纯白的菟丝花,父母则先是不满于大权旁落,后来又总觉得他做得不够好。
为了裴家,洲洲才累出了一身的病,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为了不让自己挂心,可是自己却总是忽略他的痛苦,从来不会主动陪伴洲洲,父母则丝毫不管他的身体,一心只想利用他。
裴冽忍不住想,他们真是恶劣到了极点的一家人,或许那把大火烧得是对的,这样好、这样明媚的洲洲,怎么能和他们这种污浊不堪的人一家呢?
裴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得有些不正常,也痛得有些不正常。
好奇怪,明明是因为发烧和胃病才来买药的,怎么变成了心脏最难受呢。
“劳驾让开一下,我还没结账。”裴冽抱住了自己的腿的动作并没能留住云洲,反而让他嫌恶地抽了抽脚。
因为云洲的动作,原本重心就不稳的裴冽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向后摔倒过去,整洁的西装凌乱不堪,就连头发上都沾染上不少尘土。
而云洲只是无动于衷地结了账,同时再一次对药店老板说道:“您记得替他叫一下救护车,麻烦您了,有些人既然有病还是不要出来扰乱市容市貌的好。”
说罢,云洲拿起退烧药,头也不回地就向门外走去。
然而,裴冽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又或许只是彻底丧失意识前的回光返照,才刚刚摔倒在地的裴冽猛地从地上爬起,顾不得由于体位迅速改变带来的晕眩失重,裴冽凭借本能快步向前,接着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云洲的腰线。
熟悉的略低体温与柔软的腰肢在怀,裴冽动荡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由于云洲没反应过来而没能第一时间推开他的缘故,他恍惚间觉得两人好像回到了从前最亲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