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他的洲洲一人了。
回到大堂里的保安本以为,外面这个怪人的“不找人”只是说着玩的,这么大的雨,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离开,可是看着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虽然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外面那怪人自己作的,保安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下,觉得这已经超出了自己一个保安的能力范围之外,遂打通了总裁助理办公室的电话,想着让应特助来解决这件事。
然而,应许并不在办公室里,倒是云洲,此刻坐在应许的位置上看应许整理的报表,电话响起来他也就顺手接了。
“应特助,公司楼下有个怪人一直站在雨里,我让他走他不肯走,问他来找谁他又不说,你能不能来解决一下这件事?雨太大了,要是出点什么事,咱们不管也不好啊。”
“我知道了,谢谢你通知我,王队长。”温柔的嗓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听得保安队长一个激灵。
总、总裁?接电话的人是总裁?
打工人对总裁总是会有种天然的畏惧,哪怕公司里所有人都说,他们的总裁是全世界最好的总裁,对待每一个下属都很亲切,还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哪怕有些人真的就只是在公司成立大会上见过一面。
……诶,好像是真的,总裁和他说谢谢了,还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位?
云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算走到窗边看一眼保安所说的怪人。
有些人想不开就想不开吧,这么大的雨,怎么就要站在他们办公楼下面,平白给他们找麻烦。
办公室的楼层很高,距地面足有一百多米,又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从这个高度向下望去,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人影,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那怪人一身黑色衣服,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就这么站在他的位置正对的地方,下颌扬起,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地简直就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他的办公室在35楼,以怪人所在的角度和动作,想要看见自己其实轻而易举。
虽然并不知道是谁,但云洲莫名觉得,那渺小的轮廓莫名有些熟悉。
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微微一跳,偏生应许被他派出去办理事务现在不在办公大楼,短时间内也回不来,云洲只好穿了外套拿了把伞,自己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总好!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见云洲从电梯间里出来,保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是那人赶也赶不走,我没办法了。”
因为反反复复出去劝说了怪人好几次,保安虽然都撑了伞,衣服也沾了不少水而颜色加深,云洲瞧在眼里,温声道:“你也辛苦了,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大家都不容易,等下我就让食堂熬些姜汤,大家都驱驱寒,别着凉了。”
说完,云洲就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保安则忍不住和同事小声议论——
“云总果然如大家所说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是吧是吧,云总很体谅下属的,这么好的老板还能上哪找去啊!”
裴冽虽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仰望姿态,混沌的大脑也一点一点放空,但身体本能尚在,哪怕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哪怕耳边的嗡鸣迟迟不退,他在云洲到达一楼大堂的第一时间,也精准捕捉到了“云总”两个字。
从前在裴氏,公司的员工们也是这样称呼裴云洲的。
云总……
是洲洲,是他的洲洲来了吗?
朦胧的神志很难理清具体情况,裴冽艰难地转向来人的方向,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两个字是不是幻觉。
毕竟,在他的日常生活里,这样的幻觉实在是太多了。
来人撑着一把黑伞,大半张脸被伞檐挡住没在了阴影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与紧紧抿着的嘴唇。
雨声打在地上和伞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但裴冽依旧清楚地听见了来人的皮鞋冷冷淡淡在地上踏过的,咚咚的声音,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他的心上。
不然,他怎么会感觉自己的心都颤得厉害?
云洲沉默无声地看着面前的雨人,两人只剩下不到半步的距离,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但虽然距离很近,雨伞檐下挂着的雨珠垂成一道帘幕,将云洲与裴冽无形隔开。
裴冽真想伸出手触碰自己求而不得的人,但他才抬起手,就意识到虽然自己体温越来越高,手却冰冷得不像话,一定会冻到他的洲洲的。
于是只好颤抖着放了下去,滚烫的目光落在朝思暮想的脸上,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又实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云洲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出神地凝望着云洲被斜洒进来的雨丝打湿的肩头,雨实在是太大了,这么一把伞根本就护不住人,藏青色的西装很快就被洇染成了黑色。
洲洲身体这么差,怎么受得了既淋雨又吹风呢?
自己做错了事在外面淋雨,怎么能让洲洲陪他一起受罪。
洲洲一定会着凉感冒的,到时候发了烧又该难受了。
“洲、不,云老师,”高烧让他的喉咙肿得不像话,嗓音也沙哑得吓人,但裴冽却努力从唇角弯起一点笑意,对他说道,“你进去好不好?别着凉了,我真的……”
“真的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