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袁妈的事,她是知晓的;平安侯的事,夫人连她都没有透露过。所以当时她对平安侯夫妇这对耍无赖的夫妇都恨得咬牙切齿,直到夫人收了宅子,还扣了仆从,贺妈就知晓这事不简单了。
但夫人始终是沉得住气那个,平安侯府的事过去多久,任凭京中怎么收,她都像没听到一样;也任凭旁人怎么打听,但旁人怎么能打听得到?连她都不知晓的事情,旁人根本连门道都摸不到,更不要说探的夫人这处消息。
今日忽然说天子放平安侯离京了,贺妈这才恍然大悟。
夫人心里是装了平安侯府这件事的,而且,不仅装了,还参与了。
平安侯从兄长战死起,幼年就在京中,受先帝庇护,但换言之,从幼时起,就从未走出过京中这道城门。
如今,天子恩准还乡……
贺妈心中大彻大悟。
比起京中这些所谓的庇护和荣华富贵,对平安侯来说,千金散尽也是一种历练,只要能举家平安回到封地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其中,没少了夫人的推波助澜,夫人的推波助澜也冒了不少风险。
贺妈低声,“夫人这是刀尖上舔血……”
贺妈是头一次这么同她说话,阮陶却并不意外,“傅伯筠之死,是因为身边有内鬼,贺妈,从傅伯筠死的那刻起,我们就在刀尖上舔血了……”
贺妈愣住。
虽然但是,贺妈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词……
阮陶重新闭眼,慢慢道,“京中处处都是傅伯筠留的眼线,人脉,没有哪一处是白来的,傅伯筠既是还平安侯府人情,也是知晓只要平安侯能平安离京,将来即便变故,远离京中的平安侯封地也将是南平侯府隐姓埋名的最好庇护所。既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那为什么不利用眼下的筹码,给自己博一条生路?这事儿,许既明不是已经做过了吗?傅伯筠就是学的他啊……”
贺妈安静看着眼前的夫人。
阮陶闭着眼,脖颈后部靠在桶沿上,面上的神色安定里又带了疲惫。
贺妈也忽然想起,才从赏梅宴回来的人,除了府中孩童和老夫人,应当都不轻松……
贺妈原本想说的话都噎回喉间,温声道,“老奴让人加些热水来。”
“嗯。”阮陶轻声。
贺妈的脚步声离开了后屋,去往内屋。
忽然安静下来的后屋,阮陶能听到风吹过窗户那处布帘的声音,静谧,空灵,同削苹果一样,适合沉浸式思考事情。
平安侯府的事告一段路,但有更多的事浮上了水面。
天子知晓傅伯筠的死,有内情。
天子知晓平安侯府的事,她有参与。
天子还知晓,温珺宴之事有瓜葛。
但天子都不在意……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天子在意的早就不是这些。
天子很清楚她要什么,旁的,并不能左右她的判断。
这个位置上的人或许很清醒,并不一定幸福。
天子想要励精图治,但眼前的路也都需要一步步走,天子是女子,但女子身上也有那股狠劲在。
就算是和天子一起长大,有一日也会渐渐心生芥蒂,天子只会信任自己拿捏得住的。
像容连渠这样身后没有世家背景,却身上有冲劲,心中有家国百姓,还想做一番视野,更是同天子一样身为女子的。所以天子对容连渠的信任,是多方的耦合汇聚到了一处。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样的臣子,一朝里不会超过三两个。
不知为什么,阮陶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念念头。
先是土拨鼠大声说出,一人一口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