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反光能看到他自己,戴着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睛,确实怎么瞪都吓不到人。
余光一扫,程殊在玻璃上看到了梁慎言。
往玻璃上哈了口气,看到一团雾,心想还好大巴开了空调,不然他这动作够傻的。
傻归傻,手指在上面勾了勾,描出了一张梁慎言的侧脸轮廓。
雾散了又往上哈气,有了又重新画。
来来回回几次,旁边有个小姑娘都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一脸好奇。
“别画了,不像。”梁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的,出声提醒他,“鼻子太高了,没那么高。”
程殊被捉个正着,也没觉得心里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用衣袖在上面擦了擦。
“哪有,你鼻梁可高了,还好看。”
梁慎言瞥他一眼,还抱着胳膊没动,“谢谢您夸我。”
程殊笑眯眯地说:“不客气。”
从县城去小镇就一个多小时车程,他们说完没多久,车就到小镇的车站了。
前面的乘客陆续下车,他俩落在最后。
才一下车,热浪扑面而来,程殊被三点多的太阳晒得晃眼,感觉脚踩在地上都有热气往脚腕钻。
今年怎么这么热啊。
以前这月份,顶多二十五六度,这得奔三十了吧。
梁慎言给他理了下背包带子,收回手,往老街的路口看去,“走了。”
程殊跟在后面,扯了扯背包带。
这个点大家要么在家里休息,要么就去了地里,街上人没那么多,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穿过巷子,经过张大爷和杨老太家的小卖部,又过了那根电线杆,隔着没多远就看见了程殊家的院墙。
之前说不怕,是真的。
这会儿程殊却走得越来越慢,他说不清是怕还是别的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到了大门外,梁慎言看眼后面的程殊,蹲下去从大门旁边的院墙脚,抽走一块石头,拿出一把钥匙,利索地拧开了挂着的锁。
大门常年不用,推开的时候发出年久失修的声音,梁慎言走进去,站在院子里,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外面的程殊。
梁慎言很凑巧的,站在那儿当年来的那个位置,他自己都没注意,要不是脚下踩着了一个小坑,都没发现。
瞥了眼长满草的洞,他问:“为什么不进来?”
程殊捏着背包带,艰难地抬起头,正好背对着太阳,看向梁慎言,“我……”
他回答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怕。
因为这房子的每个角落他都太熟悉了,只要一站在这儿,就能想起那地方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