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能小看太上那点滴溜溜的心眼子,到底跟谁学来的耍无赖德行呢。
这厢,柴睢看看李清赏又看看大宗伯,最后转身在和李清赏一茶几之隔的交椅里坐下:“如此,传之。”
言罢端起茶杯喝茶,说那么多话,她口干。
见事情在往自己设想的方向平稳发展,滴血验姐弟之亲的环节被省略也不碍事,柴篌努力把嘴角往下瞥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开心,开口唤左右把人带上来。
马宝楠亲自领进来位中年男子,跪满地不敢起的宗亲挡着路,柴睢不唤起没人敢擅动,马宝楠只好绕路环墙屏风,前把人带过来。
这是个干净利落的中年男子,蓄着常见的样式胡须,个头不高,五官颇清秀,看得出来年轻时应是样貌优好,身着青衣步履,来在月亮门前向里面人稽首磕头,软糯的宋话中参杂淮地口音:“皇帝万岁,皇后千岁。”
皇帝摆手,让马宝楠拿来准备好的滴血验亲用具,朝中年男子侧后方,太上所在方向示意一下:“既你声称自己是太上梁王生父,今朕请来了太上,若汝所言不实,则属十恶,罪不赦,当午门凌迟千刀万剐,朕再问你,可还坚称自己身份?”
中年男子举起右手赌誓:“若有半句虚言,教草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善也,朕咳咳咳咳……”柴篌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他怕自己露馅,更不想落甚么话柄给世人,故意咽下口唾沫呛自己,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似乎要把肺吐出。
刘俪吾见状,立马招手马宝楠进来,帮忙给皇帝喂药喝,外面,李清赏和柴睢,就这么静静看里头那两夫妇演戏。
好一番折腾罢,柴篌简直快要死过去,摆了下手表示自己没力说话,刘俪吾又开始哭哭啼啼,这厢柴睢与李清赏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喝了口茶。
大宗伯怎么不清楚,自己是被皇帝请来当枪使的,可眼下又能如何,总不敢甩手走人,留皇王和皇帝两个在这里掰扯,若是如此,恐皇王真会动手揍皇帝,一旦上御卫披坚执锐闯宫门援主,皇帝绝然会趁机把皇王朝死了逼。
女兄想要收拾昆弟,昆弟想要弄死女兄,怎么都不妥当,有她这个大宗伯在,两个姓柴的小辈子,好歹不敢闹得不管不顾天翻地覆。
“如此,则本爵来问,你来答。”大宗伯冷着脸,没看中年男子半眼。
她老人家并非鄙夷谁,她老人家乃是平等地看不见所有人,就像走路时看见洁净地上掉着张废纸,老人家只会走过去把废纸捡起来,扔到该扔的地方,而不会对这张废纸表达任何看法。
废纸压根入不得老人家眼,废纸只是废纸,仅此而已。所以她老人家无视李清赏也不是看不起人,而是压根看不见这姑娘。
中年男子调转膝盖,向身着四爪龙袍,一看就身份地位不俗的老人家叩首:“谨遵公门之意。”
大宗伯能问甚么,无外乎几些此人基本信息:“汝姓甚名谁,年岁几何,籍属何方?”
中年男子两手抱拳道:“草民朱季读,祖籍全州阜原,年五十又二。”
大宗伯再问:“今入大内有何申言?”
“认亲,”朱季读毫不犯怵,“草民二十六年前遗失一女,今寻踪找迹来皇京,请公门做主。”
大宗伯非三司刑名,不会那套审话惯用,只依着逻辑问道:“为何二十六年前遗失,至今才来寻找?”
朱季读道:“乃因草民为孩子生母所欺骗,不知女儿降生,如今既知,当来寻孩子认祖归宗。”
大宗伯转动幽深的眼睛,看眼柴篌,再看眼柴睢,抬了下手示朱季读,问:“此女者谁?”